【黄喻】不系（13）
本文开篇：（1）
上一章：（12）
黄少天落荒而逃。
从得知“喻文州交了新女友”这个消息，再到面前这顿火锅，黄少天自己都清楚，他这完全是失去理智了。
可有些时候，人明明知道什么是不理智的，却偏执地去追求这种不理智。
甚至在不理智的思考模式下，可能导致的后果也被美化变形。
黄少天偏执地认为，喻文州这个“女友”是假的。为此他不惜用可能会伤害喻文州的小手段来试探。他向自己反复保证，会把握好度，于是他带着一种“恶作剧即将上演”的亢奋和莫名其妙的沾沾自喜，等着喻文州还有他那个“假女友”在他面前被戳破，原形毕露。
一切设想荒诞而美好。
然而一切设想终究只是设想。
黄少天试探出来了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可喻文州表达的方式令他绝望。
被强行遗忘的理智开始冲击黄少天已经挺崩溃的情绪。于是黄少天在被喻文州一语击溃后，再也组织不起来什么有效的防御。他看着喻文州，感觉自己应该是很迷茫也很失落吧，可是毕竟眼前没有镜子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他就离开了。落荒而逃。这就是黄少天给自己这个行为写的注脚。
他出门的时候甚至忘了套上外套。
北京的寒夜冷得令人绝望。
不过反正黄少天已经很绝望了，他也不在意平添更多负面情绪。
他往前走着，走着，熙熙攘攘的商业街上永远不缺人气。
所有人都抓住春节假期的尾巴，欢乐得有些歇斯底里，而黄少天觉得容身在这样的氛围里，竟然匪夷所思的合适。
毕竟这样的狂欢透支着体力与精力，又因为足够过分而显得足够虚幻，恰恰如同现在他的感受。
这一场头脑过热而引发的闹剧，落得这么一个冷清的收梢。
心渐渐凉了下来，却也静了下来，黄少天发觉自己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小街道上，与那端的人声鼎沸却也只隔了一个街口。
他觉得身子已经凉透，僵得毫无知觉。于是此刻最明显的感觉，是饥饿感。
他负着气安排下这桌饭局，自己也并没有吃上几口，说不饿那绝对在说谎。
此刻，黄少天最渴望的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嗯……面。就像他挺早之前，还是个少年的时候，最喜欢在宿舍里鼓捣的那种简单的泡面。
能吃饱，而且很温暖。
最主要是，黄少天总是记得他捧着这面去找喻文州的情景。
那时候喻文州面子上总是疏离客气的，但却也从来不曾拒绝过黄少天的好意。
不拒绝，就意味着有开始的可能。
而他们的感情也确实这样一点一点积累起来了。
黄少天在寒夜里吸了吸鼻子。他拢了拢领口，回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而在他离开的地方，喻文州正挑着一筷子肉，缓缓往嘴里填。
“差不多得了啊！”黄少天离开后，顾念之都没有半分错愕惊诧，而是黑着一张脸，直接坐在了黄少天的位置上，正对着喻文州。此刻见他还是若无其事地吃着东西，顾念之脾气上来了，忍不住吼了一句。
然而喻文州，依然是挂着一丝笑意，慢条斯理继续吃着自己的肉。
而后被呛得昏天黑地的咳，抓过杯子猛灌了好几口水。
“你真不能吃辣啊？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就算作为普通朋友，了解一下你的口味也是正常的吧！”顾念之瞪着他咳嗽，心下不忍，起身给他到了杯温水，塞进他手里。
喻文州扬着挺温和挺无辜地笑，勉强止住了咳，道：“咱们吃饭的时候你没有点过带辣椒的菜，我以为你也不吃辣的……”
顾念之愣了愣，忽然笑了笑：“因为他不吃，习惯了。”
喻文州看着她只是笑，不说话。
而顾念之忽然拎着包甩手要走人。走出去挺几步了，又气势汹汹杀了回来，对着喻文州义正言辞地道：“我觉得，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
“为什么。”喻文州一个疑问词说出了陈述语气。
“你太通透了！”顾念之毫不留情地指出，“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丑，声嘶力竭地在你面前耍宝。丢人。”
喻文州收了笑，垂着眼，不说话。
顾念之看着他这副模样，没来由觉得自己好像是欺负了他似的。可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有说错。
从一开始，喻文州就什么都懂。
他知道顾念之的各种“报复计划”不过是一种博人关注的幼稚手段。
他知道顾念之对前男友到底有多念念不忘。
他知道顾念之心上的软肋在何处，他甚至有彻底制住顾念之的手段。
喻文州懂得一切。
顾念之其实也早就意识到了。她一直在经营一场盛大的自欺欺人，而喻文州竟然如此配合她的表演。
她一直以为，喻文州是和她一样的人。看透不说透，自甘堕落着。
但是现在，顾念之忽然懂了。
喻文州，他太过通透了。他在最关键的时刻，永远不会麻痹自己。
这就是喻文州和顾念之最大的不同。
“我现在同情你前男友。”顾念之最后撂下一句话，“因为我毫不怀疑，你对他说的那句话，一定能实现。”
顾念之离开。
更早一步，黄少天离开。
喻文州一个人坐在原地，对着一锅沸腾的火辣的火锅。
整顿饭只有他自己动了几筷子。
整场演出只有他自己在尽心尽力的表演。
现在也该落幕了。观众都已经尽数离席。
本来，这就是喻文州的独角戏。
顾念之没有说错。喻文州毕竟是太通透了。但顾念之还是说错了，她自己也是个那么通透的人。
都不过是一场配合默契的心知肚明罢了。喻文州用自己的这种表演向顾念之揭穿这个事实。其实一切的痛苦折磨不过源于自己的放不下。
顾念之看懂了，觉得很受伤，于是真的连朋友也没得做了。毕竟这么血淋淋地剥开粉饰太平的那层皮，这样的朋友止于这样的场合也就罢了。
剩下的，就是喻文州和黄少天的清算了。
其实也没什么。四个字而已：一笔勾销。
理不清的纠葛，斩不断的情丝，抑或是更多的奢望或妄想，都这样一笔勾销了。
喻文州决定了，这份感情就这样亏空着报销。不然亏欠与弥补，你来我往，永远没有还清的那一天。
真是一场彻底的报废。
喻文州自嘲地冲自己笑了笑。
他叫了“埋单”。
而在餐厅外，离开的顾念之遇见了回来的黄少天。
“哟？”顾念之先开了口。她不了解喻文州这个“前男友”，刚才那一场交锋之下也觉得这是个挺幼稚的男人，肯定是被喻文州这种理智派吃得死死的那一种。
然而这时再碰见这个人，顾念之忽然觉得自己是幼稚的那个。
这个赌气摔门而去的男人，竟然又回来了。脸面啊骄傲啊自尊啊，他好像浑不在意？一般这种负气任性的小男孩，不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吗？总不能因为冻得吧？就算冻死他们也应该保持高姿态啊？
但是，没有。回来的黄少天面色平静极了，望向她这个“情敌”的眼神也是冷静而洞然的。顾念之忽然就从这个眼神里读出了喻文州的味道。
所以这其实也是一个，很通透的人啊……
顾念之忽然有些好奇。她挺想看看这样两个完全不一样却又高度一致的人，到底会怎么拉拉扯扯别别扭扭粘粘糊糊谈这场恋爱。
“帅哥，留个微信呗？”于是顾念之，兴致勃勃凑上去了。
而黄少天只是挑了挑眉，看着眼前这个明艳张扬又有一点……脱线的女人。
十数分钟前黄少天看这个女人还觉得牙根痒痒。十数分钟后他忽然有点欣赏这个奇女子了……果然跟喻文州混一起的都不是一般人。
于是，黄少天也没有矫情，两个人还真就加了微信好友。
再然后，顾念之一挥手，自顾自走了。而黄少天踏进餐厅时还回想呢……这算个……什么进展？
他也说不明白。
而喻文州看见他时，显然也说不明白。
喻文州手臂上搭着黄少天的外套。他结完账后发现了黄少天落在这里的外套。其实他本来可以留给餐厅的服务员，等着黄少天回来找寻的时候直接交给他就好。
但喻文州没有。他分析自己这种情绪叫，舍不得。
他忽然又觉得，白折腾一场。
喻文州还是没有彻底报废这一场感情。
一次又一次玩自爆，一次又一次在自爆的烈火中，春风吹又生。
所以看见黄少天时，喻文州竟然是有一丝小雀跃的。
好像他一直隐隐地期待着黄少天的回归，一如最初他们两个人分开时那样。
“谢谢你啊文州……省得我跑上楼了……哎不对，该不是你付的帐吧？？？”先开口的是黄少天，他主动接过自己的外套，语意轻巧自然，好像一切不合没有发生过。
于是喻文州笑着，配合着，点头：“反正都是我吃了……”
“抱歉……那个……咳……大草原上冷风喝多了，喝傻了，搞了这么脱线的白痴事。你别生气……”黄少天轻描淡写嬉皮笑脸。
“没有。”喻文州也春风和煦阳光明媚。
两个人都是太通透的人。两个人都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于是有些话换成什么样的语气说辞，藏在什么样的机巧里，彼此都懂。
只是喻文州觉得，何必这样呢？他已经走出了挺决绝的一步，即使自己其实还是有那么片刻的意志不坚定，但是也是可以克服的。
而黄少天你只需要，顺着台阶往下走吧。走下去，我们只能走下去。人生本来就，无法回头啊……
喻文州有些无奈。他实在是有些搞不懂黄少天什么想法。
而黄少天却在继续着他们疏离客气却又意味深长的对话：“所以啊文州，我要赔偿你一顿饭！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我跟你讲我饿得快死了！走走走快回家！我给你煮面吃！”
喻文州的脚步一顿。
他忽然间全都明白。
黄少天顺着他的台阶走下去了。
黄少天一直在往前走。
但黄少天前进的轨迹，是一个圆。
对他来说，这条路没有终点，这条路随时都可以是起点。
兜兜转转，黄少天又一步一步走向喻文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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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好久没更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