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欢

　　起始章：（1）

　　上一章：（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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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表面浮着蒙蒙的薄雾，凝重的线条勾勒出山势起伏。黄少天睡去又醒来，看见的总是这样重复而压抑的光景。

　　他有心再睡去，但是眼睛总是合不上。一闭眼就能看见那双眼睛，凝视着他，沉默地寂灭。

　　那好像是他自己的眼神。又像是离去前看见喻文州的最后一眼。

　　黄少天告诫自己，放不下就永远解脱不了，只能毫无意义地纠缠，害了自己也害了喻文州。

　　但那一眼还是让他心疼了。

　　黄少天是逃离开喻文州身边的。脑子很乱，心跳很快，思维不受控制，眼前的画面一帧一帧断断续续连不起来。

　　喻文州睁着眼空寂地看着他。喻文州合上眼睫毛疯狂地抖动。喻文州的信息素是蓝色的，荷叶清甜的气息。

　　那之后黄少天真有些六根清净，好像所有的杂念都被溺毙，再怎么扑腾也泛不起水花了。执行任务时那叫一严肃认真，让叶修都怀疑他去医务室真开了什么灵丹妙药，专治各种吊儿郎当，兼治话多嘴碎，药到病除，直达病灶。

　　黄少天知道自己给自己开了一副怎样的猛药。

　　那个吻落下去时满怀着不甘与屈辱。空气里浮动的信息素在他眼前跳动，属于喻文州的那抹蓝色依旧是干净清爽，却被沾染了挥之不去的黑色，让黄少天无法抑制地想要去涂抹上自己的色彩。

　　喻文州怔在那里看着他，眼神空寂，迷迷蒙蒙的，异样的脆弱。

　　所以那个本是侵略者的吻，收尾在黄少天无止境的心软与不舍里。

　　放不下的。喻文州根本就是他的萤火宇宙，一整颗心，每一寸角落，喻文州都闪耀着，短暂或恒古存在着。他发觉自己真的是没有极限。没有爱喻文州的极限。不可思议却又理所应当。

　　所以又要开启一场恶性循环。生气之后的思念，以及不顾一切想要回到他身边。

　　只是这一次，黄少天觉得很艰难。那些话说出口，那个瞬间觉得得到了解脱。可事后自己再去回想，只觉得伤人太深，误己太重。

　　喻文州大概不会再原谅他了吧。黄少天有些自暴自弃地想。想完却又不死心。反正从来也没得到过，也就真的不怕失去了。

　　黄少天想，到头了，再也不会有比现在更让他绝望的时刻了吧。

　　没有了。哪怕他在那之后见不到喻文州，他也觉得一切都在慢慢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无非是习惯去爱，习惯不被爱。

　　特勤的任务结束得异常顺利。黄少天除了当迎宾小哥，也没做过更复杂的工作了。所以开庆功会的时候他感觉很奇怪，像是什么也没做就荣获嘉奖，无功受禄的感觉。

　　然而还没来得及去查查账户里的奖金数额，黄少天就被带到了指挥室。

　　盯着陈敬的脸，黄少天的心思也没太多起伏。他只是忍不住想起那抹令他极度厌恶却又无力驱除的黑色。

　　陈敬亦是没有什么情绪地回望着他。两个人第一次这样的独处，却是异乎寻常的平静。

　　打破平静的是推门声。蓝雨尖刀小队的其他队员被带了进来，一头雾水的。黄少天回头看了看，没有喻文州。

　　他心头真的是失落的。还是想见他，无论那样的场景会有多么难堪。

　　喻文州没有来。陈敬说他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执行此次高密级任务，所以这一次由黄少天担当任务指挥。

　　陈敬还说，这是他们在个人履历上再添一笔辉煌的绝好机会。

　　好像给了多大恩惠似的。

　　黄少天也不是很抵触。他只是有点想喻文州。一点点而已。就像是把心尖那块最柔软的部分切掉，小心珍重地放在了喻文州那里。于是总是会有那样扯不断的情绪。

　　没救了。黄少天给自己下了诊断书。

　　他接受了任务。

　　郑轩抱怨任务怎么能那么密集太不合理了，他们还没休息呢。宋晓对着任务背景发呆，为什么军方会介入跨国商务合作的项目？不过是一个科研集团的工程师被扣留，完全可以走外交手段吧？徐景熙却在好奇，喻文州到底怎么了？特勤任务开始没多久他就没了踪影。

　　黄少天什么反应也没有。从接受任务，到坐上赶赴军用机场的车，他都是一言不发的。

　　反反复复排山倒海地思念喻文州。这样的情绪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却在离他越来越远的路程上，一重一重深重。

　　于是黄少天看着车窗外发呆。夜幕太深，好像永远也等不到黎明了。

　　夜幕后的山愈发的嶙峋狰狞。车子摇摇晃晃地行在盘山公路上，其他人迷迷糊糊打着盹。黄少天有点太清醒了，因为脑海里那样的眼神太入骨。

　　他揉着额头。高压之下无尽的疲倦还没有把他击溃，他先倒在自己不受控制的言行面前。

　　从头再来可以吗？黄少天问自己。

　　没有答案。

　　车到了机场。为他们准备的飞机在夜色里挺神秘的，看上去好像很高端。

　　黄少天带队登机，全员准备完毕，可以起飞。

　　但飞机却迟迟没有升起。

　　宋晓觉得奇怪，又拉开舱门向外探着，起先还是摸不着头脑似的，忽然就惊讶地叫了起来：“队长？你不是因为身体原因不参加此次任务吗？”

　　黄少天抬起眼凝视着舱门外。

　　喻文州在黑夜里的轮廓模模糊糊的，但是黄少天依然能一眼分辨出。完全不意外。喻文州总是这样，不会因为个人原因放弃任何任务。

　　黄少天发觉自己真的已经习惯了。他把怒火和思念都锁在身体里，只留给喻文州一个漠然的躯壳。

　　喻文州也没有给任何解释。他登机的行动带着一种压迫力，让其他人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这次任务的概况我已经了解了。任务指挥还是少天。”喻文州挺平静地发言。

　　其他三人愣了愣，看向黄少天。黄少天在他们的注视下闭目养神。

　　完全一样。假装一切没有发生过。假装自己和黄少天还能保持“亲切友好的合作关系”。喻文州应对黄少天每一次的怒火，都是同样的套路。

　　黄少天合着眼，和那双空寂的眼睛对视。

　　所以为什么还不放弃？

　　大概因为看见喻文州时那转瞬即逝但异常真实的喜悦吧。

　　黄少天为那一寸的欢喜付出了全部心力，覆水难收了。

　　喻文州说将指挥权交给黄少天，便真的不再多说一句了。机舱里安静极了，喻文州把头转开，望向窗外。

　　“给我开一张出院证明。”数个小时前他对张新杰说。

　　张新杰非常严肃地摇头：“你的状态必须留院观察。”

　　喻文州很坚决地看着他：“我必须拿到可以保障我出任务的证据。”

　　“陈敬不会相信的。”张新杰摇头，“你的身体报告他那边都有，他很清楚你的身体能不能支撑这次任务。所以他安排任务时没有让你去。”

　　“那你觉得他有必要专程来通知我，我的队员们去执行任务，而我却因为身体原因被排除在任务之外吗？”喻文州苦笑，“这是高密级任务，我这种‘无关人员’是不可以知道任务详情的。”

　　张新杰犹豫了片刻，还是坚决摇头：“他的意图我不做评论，但你的做法我不能认同。文州，我是医生，你让我开假证明我做不到。”

　　喻文州深吸一口气：“不是假证明。新杰，这次任务烈度不大，甚至有希望争取到外交途径解决，我的身体完全可以支撑。我毕竟是个军人，我没有理由让我的队友们在外冒着风险，而我安逸地等在后方。”

　　身为军人，张新杰完全理解并认同喻文州所言，这让他有些动摇，但他还是提醒喻文州没那么简单：“就算我给你开了证明，陈敬那边也不会批准的。”

　　“他会的。”喻文州笑得异常决绝，“我会跟他保证，结束任务后我接受他的调令，去总参。”

　　事情果然如他预期那样，陈敬得到他的保证后，批准他加入任务。

　　喻文州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笑。大概是最后一次任性了。他这一路走得异常艰难，却又异常倔强。他视独立与自由为梦想，不愿意为任何人屈服。但是，他知道这条路走到尽头了。

　　他只是舍不得辜负黄少天，想与他一同走过最后一程。

　　黄少天的那些话在他心头一直盘旋着，像是秃鹫，等待着他的心腐朽。

　　黄少天放弃了，喻文州真心为他高兴。本来就不该把那么美好的感情浪费在他身上。他只是一个向死而生，为了当下牺牲未来的人。

　　所以怎么敢向黄少天承诺未来？

　　后来天际慢慢泛白，黎明终于到来。他们也终于抵达了任务的目的地，落在了邻国的军用机场。

　　等待他们的是驻该国的使馆领事，一个非常年轻的男性Alpha。飞机甫一降落他便迎了上去。喻文州离舱门最近，拉开舱门时猝不及防与他先行相遇，瞬间便觉不适。

　　他发情期未过，只是被更大量的抑制剂压制住了信息素的扩散。然而他自己却处在对Alpha异常敏感时期。和黄少天同处在狭小密闭的机舱里他不觉得有什么，但突然被陌生的Alpha侵扰，喻文州感到生理性的不适。

　　然而很快这种不适便被平息。黄少天跟在他身后跳下飞机，走在他前面迎上了领事。空气中弥散着喻文州熟悉的那种干净的气息。

　　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黄少天在飞机上陷入一场深眠，短暂但安逸，让他清醒后觉得神清气爽。醒来后他悄悄看着喻文州许久。而喻文州一直望向他看不见的地方。

　　只是看看也是很欢喜。黄少天觉得自己越来越好满足了。

　　喻文州拉开舱门的瞬间黄少天便觉有异。空气里浮动着些许青褐色。黄少天本能地跟上喻文州，适度地把自己的信息素散了出去。

　　走出去段距离他又觉得，这样对喻文州也许是真的困扰吧。

　　可他停止不了对喻文州好啊。

　　他握上领事的手，客气但是很威严地表示，他是此次任务的负责人。“队伍里有Omega成员，我想你最好不要太随意。”黄少天挺随意地补充。

　　领事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匆忙收敛，有些好奇地探头去看喻文州。特战队的Omega是绝对的稀有动物，他挺好奇的。

　　但是黄少天不动声色地随着他视线一动，重新把喻文州挡在身后，开口引开他注意力：“那个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但是不是说不想使用军事手段吗？那为什么不走外交途径解决？”

　　领事闻言愁眉苦脸：“我们正在斡旋，能走外交途径绝对不允许动用武力，因为……你也知道两国关系复杂，牵一发动全身。但是，遭到扣押的工程师掌握着非常重要的军事情报，于是牵动了军方。”

　　“不是商业合作吗？”旁听的郑轩闻言惊诧，“为何会有军事情报？”

　　“先去一个可以详谈的地方再说吧……”领事讳莫如深。

　　到达“可以详谈的地方”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黄少天一行在使领馆的会议室总算了解到了全部信息。

　　事件的起因是这位遭到扣押的工程师在商务谈判行程里莫名失踪。同行者向使馆求助，三天后，使馆却收到一份匿名信，信上宣称失踪的工程师在他们手上，要求拿到3000万赎金。使馆方面向当地警方求助，倒是很顺利将人质救回。然而事件发展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反而发生了极其诡异的转折。

　　“失踪的工程师被救回后，却被当地政府扣押。”大使非常疲倦且困惑地向黄少天述说着，“我们无法与他接触。对方政府给的理由是，这位工程师有危害他国利益的行为，需要接受审查。然而具体的信息他们却拒绝向我们透露。”

　　“那和军方有什么关系呢？”黄少天嘴闲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插话了，“那个，虽然很不客气，但是大使先生，我们是代表军方来执行任务的。我们的任务目标是保证我国公民的人身安全，说实话我当时接到这个任务也是很摸不着头脑。这不是你们这边的事吗？大使先生您说的倒是很详细，可是我听了半天也不觉得这位工程师会有什么人身安全被威胁啊？他只是被扣押，虽然理由莫名其妙的，但总不至于公开威胁我们国家公民的人身安全吧？这也太傻了！”

　　大使点了点头，继续说：“事实上我们使馆方面也不是非常清楚为何会牵扯上军方。虽然这次扣押的原因还不甚明朗，但是这在我们的外交工作中，这样的事件也是有过先例的。我本来是向上级做的常规报告，寻求外交途径解决，但也不知道怎么就接到通知让配合军方了……”

　　得。听了半天，还是两眼一摸黑。黄少天无聊地摆弄手里的笔。这事情处处透着诡异。从摊在明面上的信息来看，这就是一件外交事件。也许确实有一定风险，但完全不需要出动他们特战队，更不需要这么高的密级。所以这表面的一池静水下，恐怕还有深不可测的玄机。

　　“绑架这位工程师的是什么人？”一直安静旁听的喻文州忽然开口。

　　“是与政府对立的一派。”大使有些意外，但立刻解释了。

　　“是有目的有组织的绑架吗？”喻文州皱眉。

　　大使摇头：“不能算。是这个组织里几个成员的个人行为，该组织已经宣称与事件无关了。”

　　喻文州没有继续追问，皱着眉思考。黄少天看着他，忽然灵光乍现一般，问：“这个工程师的关押地点在哪里？”

　　“当地海关。”大使有些莫名其妙，这种问题应该是常识吧。

　　“不是，我是指，他被绑架时，被关押在哪里？”黄少天眼神亮了起来。

　　“被……关押在……那个组织的一个基地里。”大使犹豫着说。

　　黄少天一跃而起。“具体地点。”

　　“所以恐怕我们的真正目标不是那位工程师，而是绑架工程师的那批人。”把无关人员请出去后，黄少天有些兴奋地说，“应该是我们军方收获了相关情报，能与此次事件联系到一起。这位工程师没有什么值得扣押的价值，唯有他经历的那次绑架有些可疑。他一定在被绑架的过程中知道了些什么。”

　　“……他还没被灭口真是福大命大。”宋晓吐槽，话刚说完，就在黄少天的眼神里瑟缩了一下，然后端正了姿态严肃发问：“所以我们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让使馆这边继续施压，我们去探取真正的情报。”黄少天略一思索道。

　　“所以我们要去那个基地？”郑轩拉过地图研究。

　　“当然不。”黄少天说。“既然已经被怀疑情报泄露，他们一定已经转移了，现在去只会扑个空。我们应该想办法潜入那个工程师现在被关押的地方，要是能把他带出来，等于一次完成两个任务了。”

　　“啊？”郑轩有些惊讶，“可是黄少这样万一有个失误，会产生极其恶劣的外交影响啊。”

　　“不会有失误的。”黄少天信心满满，“我一个人执行任务，你们在外围策应就够了。”

　　“不行。”一直沉默的喻文州忽然开口，“少天你这样的行为太过冒险。”

　　“那你说该怎么办？”黄少天挑眉看他。

　　“去那个基地探查。哪怕已经被废弃，也一定有蛛丝马迹留下的。”喻文州说。

　　“我觉得队长说得对……”郑轩忍不住嘟囔。

　　“那如果什么收获都没有呢？”黄少天皱眉。

　　“那个时候我们再采取其他手段，譬如潜入工程师关押地点与他取得联系。”喻文州冷静地说。

　　黄少天抱臂看着他，忽然笑了笑，说：“那样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变率越大。而且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当地政府与那个组织在背地里一定有所勾结，你这样的行动打草惊蛇的可能性更大。”

　　喻文州看着他，依旧是冷静自若：“我承认少天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坚持先去基地探查，掌握了一定量的情报后再采取进一步行动。”

　　黄少天神色忽然冷了下去。他说：“我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喻文州。”

　　喻文州沉默了。所有人都不敢说话。黄少天冷冷地环视一圈，开口道：“总之，今天不采取任何行动，明天起正式制定计划展开救援行动。”

　　他拉开门大踏步走了出去，走出很远，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发觉自己走到了露台上，望过去周围的景致一览无余。

　　黄少天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许久许久，忽然笑了笑，自言自语：“你为什么非要跟来啊喻文州……在国内好好养好身体不好吗？你跟来了……我还有什么资格做指挥。”

　　无论与喻文州产生什么样的争执，黄少天还是想帮助喻文州。

　　他看着夕阳西沉，心下宁静而温柔。

　　今晚上去帮他看一眼好了……黄少天想。这样满足了喻文州的想法，还能让喻文州安安心心地服从他的安排，等在后方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少天。”身后却是喻文州的声音响起。

　　黄少天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喻文州，你是一定要去基地查探一番吗？”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的背影迟疑。他虽然不认同黄少天的方案，但愿意服从黄少天的指挥。然而他还是试图来找黄少天沟通，因为他对自己的判断有足够的信心。

　　可是黄少天这样的语气问他，忽然就让他想起，最初的最初。

　　那时的他们足够陌生。但黄少天用同样的语气，不容置疑的，问他。

　　“喻文州，我就问你想不想留下！”

　　仿佛他说一句“是”，黄少天便会为他披荆斩棘，不在意一切牺牲。

　　喻文州用一句“是”换来了黄少天的真心。

　　然而这一次，他无法说出那个字。

　　曾经也许就是错了。喻文州不敢再错第二次。

　　“少天。你是指挥。我服从你的决定。”喻文州看着黄少天。夕阳温柔得刚好，喻文州想，最后一次，便让黄少天来为他做决定。

　　黄少天却在他的回答中长长久久的沉默。而后转过身，笑着，望着喻文州说：“你想做的一切我都会竭尽全力地帮你完成。”

　　喻文州摇头：“少天，我是真的愿意服从你的指挥……”

　　“我知道。”黄少天笑，笑容在夕阳里璀璨夺目，“我相信你。”

　　喻文州因为他这句话沉默。

　　他垂下头。黄少天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缓缓的，缓缓的与他靠近。

　　直到两人身影重叠，而后分离。

　　喻文州这才抬起头，看着黄少天远去的背影。

　　他知道黄少天不会放弃的自己的想法，就像他不会放弃自己的主张。他们两个人是那么的相似，都有着足够坚定的信念和意志。他们尊重彼此，却也尊重自己。

　　我坚信我是对的，并不会因为爱你而改变。但我愿意帮你去尝试。如果是错误，我与你一起承担。

　　喻文州在黄少天的背影里读出了他未曾出口的话。这句话他也曾多次说给自己听。

　　所以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黄少天这样，了解他，爱重他，信任他。

　　何其幸运，他与黄少天能并肩走过他人生里唯一一次光芒万丈。

　　黄少天非常习惯独自行动。他耐心地等到天黑，确定所有人都没有注意自己后，悄悄地离开。

　　基地距离使馆稍微有一段距离，但在夜色中潜行是黄少天的强项。等他接近了那个基地时，仅仅花费了不足半小时。

　　基地是个不大的院子，里面有栋两层小楼。黄少天在外围潜伏着观察了许久，判定楼内确实没有任何人员活动迹象，这才迅疾潜入。

　　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内没过多久，喻文州慢慢从远处走来。他停在黄少天曾经潜伏过的角落，凝视着黄少天消失的地方。

　　黄少天果然义无反顾地来了。而喻文州没有理由没有立场也无法阻止这样的黄少天。他甚至不能让黄少天知晓自己的行迹，这样对黄少天的好意是一种辜负。

　　他能做的只是跟在黄少天身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避免危险，并且验证自己的想法。

　　喻文州清楚黄少天的目的地，所以比黄少天晚出发一段时间，避免了被黄少天发现。然而想要潜入建筑物并且避开黄少天，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但喻文州在军事技巧上虽不如黄少天，却足够了解黄少天。他清楚黄少天的习惯，能预判出黄少天的行为。故而他冷静地观察好地形，做到胸中有数后，选择了一条潜入路线。这条路线不会与黄少天正面相遇，却能覆盖到黄少天可能走过的路线。倘若黄少天那边发生什么意外，喻文州也有把握在事态可控的时间内赶去支援。

　　黄少天潜入小楼的过程异常顺利。他判断的没错，果然是空无一人的。

　　黄少天叹了口气。看来真如他所料的那般，对方已经提前撤离了。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判断正确而感到高兴。他并不想与喻文州争辩，也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胜过喻文州。他宁愿与喻文州永远保持一致。

　　然而错了就是错了。喻文州也不是为了面子不承认错误的人，黄少天却是又松了口气。现在他有更大的把握让喻文州留在后方等待他来解决整个事情了。

　　他顺着既定路线将小楼排查了一遍。没有任何收获。这群人显然有着非常出色的反侦察意识。

　　黄少天确定了没有留下痕迹后退出了小楼，匆匆赶回使馆。

　　悄无声息潜回房间后，黄少天觉得自己得尽早休息了。既然排查了错误选项，那么明天就要打一场硬仗了。

　　睡着前他想，倘若告诉喻文州他今晚上的所做所为，喻文州会是什么反应？

　　会因为担心他而生气吗？

　　黄少天笑了笑，感觉自己自作多情极了。

　　——TBC——

　　下一章：（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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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卡文就爆字数如我，死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