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喻】去日苦多（11）
起始章：（1）
上一章：（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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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给喻文州打电话邀请试镜时，听见他的声音有力了很多。
“你这两天好些了吗？”王杰希问。
他有每天去找喻文州跑步，但是喻文州总是很巧妙地和他错开了。他好像起得特别早，总是在王杰希敲门无果后，一转身，就能看见他跑步回来的身影。再然后，敲门，无人应答。在门口等再久，也看不见喻文州。
王杰希也不知道喻文州是不是在故意躲自己，但是这种感觉很不好。
其他的感觉也不是很好。《悬崖边的引路人》剧本一稿已经送来了，但是王杰希非常不满意。最不满意的就是喻文州要演的那个角色，太太太太不喻文州了。
这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角色啊！王杰希想着。
而除了关于喻文州的这些事情，王杰希对其他事情的情绪还是有些迟钝。但是渐渐的，有了一点点恢复。他能感受到自己在熬夜看剧本时，在心里构思着如何用镜头表达，这种久违的投入感。
于是项目推进得还算顺利。这个过程中，王杰希想抽空去喻文州那里看看，用做咨询或者什么名义都可以，但是喻文州却对他说，要中断咨询。
“可以给你推荐其他咨询师，他们的资历都比我好，口碑也很棒，一定能恪守职业道德，保护你的隐私。”喻文州说。
“不用。”王杰希立刻回答了，“你自己养好身体，不要在意我。我去看看你吧？”
“不用。”喻文州也立刻拒绝，“我很好。真的很好。过几天就要去试镜了对不对，你那时候就知道了。”
王杰希因为他这句话，心里很不踏实。喻文州一定要躲着他，不知道情况到底是糟糕到他不能让自己知道，还是喻文州仅仅是不想见他。
专注于喻文州的这些事，倒是让王杰希感觉自己在恢复正常。他曾经遗失了生命的意义，怀疑过自己生存的必要性，即使外界不断证明着对他的认可与仰仗，但是王杰希就是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暴自弃。
然后喻文州进入了他的世界，像光一样指引着他重新站起来，重新走下去。
再然后，他的光暗淡了，王杰希发现自己变成了光。
他的生命必须有意义，他需要成为喻文州的光。
终于到了试镜这天，王杰希也很久没有见到喻文州了。他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对于他明显有起色的声音感到鼓舞。
“是啊，好了。”喻文州在那边说，“杰希今天打电话来做什么？”
“试镜，下午两点，在微草大楼七层第二摄影棚，可以吗？”王杰希问。
“可以。”喻文州说。
“我派小别去接你。”王杰希说着，向刘小别招手。刘小别立刻走了上来，等着王杰希吩咐。
“好。”这次喻文州没有拒绝，“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不用。”王杰希说，“这个角色你可以驾驭的。”
喻文州在那边笑了笑，王杰希感觉自己可能神色都柔和了不少。
“那么下午见了。”喻文州最后温和地说。
“下午见。”王杰希挂了电话，回过头对刘小别说：“下午一点，去接喻文州。不用带什么东西，也不要跟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不是普通的演员，你不必按照跟演员接触的那一套去做。不用通知选角副导演，也不用把剧本给他，他如果问就告诉他，我会亲自给他讲戏。”
“好的。”刘小别应下来，心里却暗暗嘀咕着，怎么觉得导演在过分保护喻医生啊？根本不让其他人插手。
王杰希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倒是又翻开剧本，仔细看喻文州要接演的角色。这个人物是他亲手按照喻文州的形象修正出来的，人物的性格、特点、前情、细节，王杰希都了如指掌。他甚至能在脑海里模拟出这个人物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与喻文州相同。
可以说不是喻文州来试戏，而是王杰希要印证一下，这个戏符合不符合喻文州。
这个当然不怎么合规矩，但是他王杰希从影以来，就没合过规矩。他拍的戏，剧本能一直改到拍摄完成前的最后一秒，每个镜头他都能有层出不同的表演要求。和他合作的人都因为他这不合常理的作风吃尽苦头，却又不得不忍受着，谁让他王杰希就是牛逼，就是有本事拍出其他任何人连模仿抄袭都做不出来的天才之作。在王杰希这里有企图心的人，都必须能吃得下他这有点古怪的脾气。
如果仅如此，王杰希也许只是个天才的个人。但实际上，他在任何一个团队都能成为绝对的领袖，这还因为他对团队的凝聚力，对其他人优点的发掘，都能令人折服。所以有不少有志于电影的年轻人，最渴望的事就是能进入王杰希的团队，得到他的指点。而王杰希的公司微草，自己旗下的年轻艺人，显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微草这些年打算重点培养的新人高英杰，这次又被带进王杰希的团队里。《良夜》里他只是接了一个很小的角色，连男三号都排不上，但是那个角色有过特别设计，在贴近高英杰戏路的同时，给了他和周泽楷、唐柔等话题度高的优秀演员足够多的对手戏，并且每一场都有意识地推动出戏剧冲突，可以说很好地展现了高英杰的实力。
果然，《良夜》上映后，高英杰收获了不少良性评价，局面正在逐步打开。这时候，他依然选择跟王杰希的组，并且依然按照要求，努力踏实地按照王杰希的指点磨炼自己。
这天，他也需要试戏，就在喻文州之前。但是这次他想接的角色，其实对于现在的高英杰来说，还是太有挑战性了。试戏的效果不好，高英杰有点怯，看王杰希的眼神都有躲闪。
王杰希也相当不满意，拿着剧本一条一条给高英杰过着戏，一句台词一句台词地指点。
对后辈的栽培和对电影本身的热爱，终于在这些日子里，在王杰希的生命里激活了他的能量，让他开始全身心的投入，而不再把这一切当成责任、义务、求死不得的消极日常。
这种状态会越来越好，王杰希是喜悦的。因为喜悦而更加投入，因为投入而有些忘我。所以当室外的喧哗刚刚起来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依然在跟高英杰说着戏。
直到刘小别一脸煞白地推门进来，附在他耳边惊慌地说：“导演，出事了！喻医生出事了！”
王杰希扭头看他，他想自己的眼神一定比什么火啊针啊还要刺人，不然刘小别不会这么手足无措，吓得都快哭出来似的。
但王杰希也顾不上说太多，推开身边人撞出门去。
喻文州最近明显是心理上出了问题，同样有过心理问题的王杰希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不是心理医生，他不敢对喻文州做什么，只能小心翼翼接触，小心翼翼保护，唯恐有什么意外发生。
还好喻文州本人是心理领域的专家，有什么问题，他调整起来也比一般人要强很多。所以今天打电话时，王杰希根据他的声音判断，喻文州已经调整到不错的程度了。
但就是自己一时失察，就出了事。
具体什么事王杰希还没弄明白。他冲到喧哗声最响的地方时，喻文州早已经不在了。选角副导演和道具组组长，哭丧着脸在那里站着。王杰希一路小跑过去，看见他们，拧着眉问：“怎么回事？”
“小别下午带了那个喻……喻医生来，说是您请来试镜的。我问小别喻医生试哪个角色，小别就说是那个心理医生。我想您肯定要做场景测试啊，我就叫道具组的老赵上来布置场景，然后我就给他简单说戏来着……”副导演也被王杰希吓得够呛，说话都有点哆嗦。
“小别没告诉你，我亲自来给他说戏吗？”王杰希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强行把一些不安定的情绪压下去。
“说了。但是都过两点了，您一直没来，我这才……”副导演垂头丧气的。
“算了。”王杰希有点不耐烦，“具体情况到底是什么样，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人现在在哪？”
“情况……是……有点复杂，我得跟您说清楚。喻医生人应该没事，我通知保安部了，他们已经开始在楼里找了。您放心，真有什么责任我会承担……”副导演赶紧说。
“别说这些。说当时的情况。”王杰希皱眉。
“情、情况是这样，我正跟喻医生说戏呢，就是说咱们一开头那场戏，男主角做心理咨询的场景。一开始喻医生好好的，还跟我说剧本写得好，写得真实。然后老赵上来布置场景了，我就跟喻医生说，今天要试的是咨询过程中，男主角前情闪回那一幕。就是，男主角他目睹自己朋友被吊死然后产生严重心理障碍的一段。我说着就感觉不对，喻医生脸色都变了，整个人都发白，发抖。这时候老赵喊了声‘布置好了’，然后那个道具就从天花板上吊下来了。老赵做道具，您也知道，水准那是一流的，所以逼真度肯定不用说。但是当演员的，你就得实拍这个场景啊，谁不能克服？谁能想到喻医生胆子这么小啊，刚看见就跳起来跑出去了……”副导演语速飞快地把整个事情过程说了一遍。
王杰希一滞。他觉得有什么事情很不对，很危险的不对。
这时候，副导演手里拿着的对讲器忽然响了起来：“副导，我们找到了！这人在顶层露台，我、我不敢靠近啊！副导他不会跳下去吧？？？”
王杰希抬腿就扑到电梯口，疯狂地拍着向上按键。电梯从1楼慢慢上来，速度不算慢，但是王杰希紧紧盯着那数字跳动的频率，太慢了，太慢了。
他不再犹豫，转身冲进步行梯间。微草大楼总共20层，王杰希此刻在7层，冲上顶层露台需要爬很长的楼梯。
这段路程长的过分了，王杰希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撞击胸膛那种沉闷的声音，很难辨别出来是因为运动的心跳加速，还是……
他终于看见喻文州时，又觉得心跳是停止了的。
喻文州蜷缩在露台护栏的角落里，紧紧贴着墙，把脸埋在双膝间。找到他的保安手足无措的，不敢碰他。看见王杰希过来，立刻惊喜地叫了一声：“王导！”
“文州？”王杰希慢慢靠过去，挥手让保安离开。
喻文州对他的呼唤没什么反应，依然那样蜷着，明显是自我保护的样子。
王杰希深深压了一口气，缓缓的，缓缓的，靠近喻文州，在他面前跪在地上，一寸一寸把手探过去，用最轻柔的力道，用尽所有的把控力，落在喻文州的软发上。
喻文州没有什么过激举动，王杰希松了口气。接着他感觉这个人在自己手下发抖，很无助的样子。
“文州？”王杰希尝试着把他带进自己怀里，“没事了。是我。”
他终于把喻文州整个人揽进了怀里。然后他听见喻文州的声音，很低很低，颤抖着，重复着两个字：“回家……回家……”
“我带你回家。”王杰希贴着他的耳低声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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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今天让鱼唱一首《身骑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