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喻】去日苦多（10）
起始章：（1）
上一章：（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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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王杰希提着刘小别买来的传说中“超级无敌可爱好用”的狗窝，敲响了邻居喻文州的门。
他没有预约，甚至不能确定喻文州在不在。
门是开了，但是王杰希看见喻文州时着实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憔悴？”
喻文州瘦了一圈，黑眼圈很重，脸色苍白，强作热情地冲王杰希笑了笑。
“发生了什么事？”王杰希有点担心。
喻文州无奈地苦笑，摇了摇头，扶着额，低声说：“先进来吧。”
王杰希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走了进去，感觉喻文州家里有点冷。
“没开暖气吗？”这个小区里是全面铺设地暖的，很早就已经通暖了。他低头看了眼，发现喻文州还赤着脚。
“你不冷吗？”王杰希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有点气恼。
“有一点。”喻文州依然是笑着，有气无力的，“暖气可能坏了，我没报修。”
王杰希叹了口气，打电话给物业。他这边通着话，看着喻文州自己一个人走进屋子里，急忙跟上。
小狗听见他的动静，已经溜了出来。这次明显热情了些，没有冲他“嗷嗷”叫了，围着他的小腿嗅了一圈，立刻屁颠屁颠追上喻文州，在他脚边蹭来蹭去。
“物业一会儿来看看。”王杰希说，把狗窝摆在房间门边，看着玻尔科夫自己跑过来，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头。这小狗倒是比他最初看见的时候要壮了点，王杰希想着又抬头看了眼喻文州。
他在吃药。王杰希一皱眉，走过去，想去看看喻文州在吃些什么。
“事情办完了？”喻文州却开了口，不动声色把药瓶放了起来。
“嗯。”王杰希应了一声，“你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喻文州笑了笑，张嘴刚准备说些什么，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喻文州示意了一下，接听了电话：“少天？”
王杰希安静地看着他，听他说着：“……我没事，这几天挺好的。真的，你不用过来……现在？现在有客人在啊。之后嘛……可能会去拍戏呢。”
喻文州说着还回过头看了看王杰希，含着一丝笑。王杰希却拧着眉头看他。
黄少天的这个电话时间不算短，喻文州挂断时已经是好几分钟后了。他垂着眉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再抬起头时看着王杰希，神情已经舒展开了：“杰希今天来是做什么？是来办咨询终止手续，还是来商定新戏？”
“我不打算终止咨询。”王杰希却说。
“怎么了？”喻文州皱起眉。
“我感觉最近不太对，我觉得还有必要继续咨询。”王杰希坚定地说。
喻文州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具体是什么样的状况？可以跟我说说吗？”
“《良夜》的口碑很好，票房三天已经过亿。庆功宴上，公司让我代表剧组讲两句，我发现自己只能背稿子。”王杰希叙述着，喻文州听着，眉头却皱了起来。他明白王杰希这句话的意思。
王杰希能够成为一个堪称“伟大”的导演，天赋很重要，努力很重要，机遇很重要，而最最重要的，可能是他对电影艺术那种绝对的澎湃的好像永远不会枯竭的激情。没有这种激情，王杰希无法拍摄出震撼人心的作品。他将自己的激情用电影的语言酣畅淋漓地表达出来，也享受被人认可被人赞扬的成果。
但是，王杰希说，自己在庆功宴上只能背稿子。他已经没有激情面对自己最热爱的事业取得的成功了。
“文州，你说我有抑郁倾向，我自己做了一些查询，我知道我该去看医生，还可能需要药物治疗。但是你也说了，我需要支持，需要情感上的陪伴。”王杰希说着，深吸了一口气，“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肆无忌惮地将心灵上最大的漏洞袒露出来。这也许是我为了事业而付出的代价，有点可悲。所以，我只能求助于你，专业人士。”
喻文州垂下了头，久久没有说话。
王杰希也没有说话，他盯着喻文州因为低头而露出的那一截后颈。他真的瘦了很多，才几天不见，王杰希看着那曾经温柔的曲折变得有点嶙峋，硬邦邦地戳在他心上，竟然感觉有点疼。
于是他开口：“文州，如果你自己有什么事不愿意……”
“没有。”喻文州打断他，“我可以接受继续咨询。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我会尽快联系领域专家来给你诊断，等结果出来后，我会配合专家的治疗方案给你做辅助咨询。”
王杰希看着他，继续尝试：“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不相信一个正常人会在五天之内瘦这么多。我看见你喝药，你生病了？”
“是。”喻文州笑了笑，“最近身体……不太好。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必担心。”
王杰希想问明白到底是什么病，但是他更清楚，喻文州始终在回避他的问题。喻文州不会说的。
“无论如何，文州。”王杰希最终说，“无论你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无论你因为什么原因无法成为我的朋友，在我这里，只要我能为你做的，我可以毫无保留。”
喻文州怔怔地看着他。王杰希发觉他的视线在闪。
“我知道，杰希。”喻文州轻声开口，声音发颤，“我没有……不把你当朋友。但是，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我们都不是彼此的救世主。我们都只能靠自己救赎自己。朋友、亲人、爱人，这些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们能够为我们做一切，但我们不敢要他们的一切，不能要他们的一切。我们都希望能成为他们的依赖和支柱，却不敢依赖于他们，不能让他们看见我们支撑不下去的样子。”
王杰希凝视着喻文州。他说这段话时很平静很坚定，又一次向王杰希诠释着那种干净而倔强的孤独。
王杰希有冲动，在心里快压不下去了。他想把喻文州抱起来，揉进骨血里，告诉他，是的，我可以为你做一切，实际上我期待你依赖于我，实际上我渴望成为你的救世主。
这是一种疯狂可怖的情感，在王杰希很久很久没有波动的情感领域，从极小的聚缩中不可逆地爆炸。所有的感觉感官感受都被这爆炸的气浪裹挟着，蜂拥向这个念头，重新聚缩，为下一场更彻底的爆炸蓄力。
王杰希知道自己快不可控了，他已经从自己心灵漏洞看见了情绪洪流的火光。
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
洪流退了回去，熔岩口的情绪生生刹住。
喻文州立刻起身去开门。王杰希在他身后用平静粉饰太平。
是检查暖气的物业。王杰希看着来人带着喻文州在每个房间检查，确定暖气只是被喻文州不小心给关上了。
开关打开，就有温暖。多简单。王杰希笑了笑。
“杰希，多谢你今天来。”喻文州对他说，“我最近确实有很多事情料理的不好，我会慢慢调整。你不必担心。”
王杰希没有说话。不必担心这种事情，现在的喻文州没有说服力。
“还有。”喻文州又笑了，这次相对真诚一点，“谢谢你给玻尔科夫买的狗窝，看样子它很喜欢。”
“小别买的。”王杰希说，“这些事情我不懂。”
喻文州垂了垂眼睛，低声说：“都一样。谢谢你们。”
“小别现在在跟《悬崖边的引路人》，也就是我邀请你参演的那部戏，过两天可能就开始前期选角了。按照流程，我还是希望你能来试镜，可以吗？”王杰希问。
其实喻文州现在的状况，王杰希可能不应该让喻文州前往。但是王杰希想，也许喻文州需要一些其他“支柱”。他没有办法明目张胆地当喻文州的“救世主”，但他还是想把自己能给予的一切，都默默地捧到喻文州面前。
“好。”喻文州笑，“你到时候通知我就行。”
王杰希点了点头。他看着喻文州，有很多话想说，什么也不能说。
他一低头，看见喻文州还是光脚站着。他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痛。
“还冷吗？”他低声问喻文州。
“已经开始暖和了。”喻文州笑着，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刚刚还不觉得呢……大概是冷久了，对温暖不敏感了。”
王杰希撇开头，说：“我现在搬到这边住了。新片子，前期需要捋清思路，这边相对安静些。如果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文州？”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苦求。
“当然。”喻文州回答得很快，“你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王杰希转身，他觉得自己表情可能崩了，不能让喻文州看见。
喻文州把他送到门口，王杰希一直很冷淡。喻文州想，不知道王杰希是不是生气了。
喻文州有点精疲力尽。其实在王杰希这样的导演面前，想要做什么表演，都很拙劣吧？
只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用所有隐晦来回应隐晦。
很累。
喻文州关上门，慢慢走回房间。玻尔科夫在新狗窝里睡着了，小肚子一起一伏的，很安稳。
喻文州在它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然后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好多天失眠，他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
“自己这个样子，还想去给王杰希做什么咨询？还想去做什么演员？”他自言自语着，“喻文州，你在犯错误。非常非常严重的、危险的错误。”
——TBC——
下一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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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请王杰希再献唱一曲——《这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