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喻】琥珀里的时间（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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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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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回来了，在他说了告别之后。
黄少天这样的朋友能明显感觉到他的不对劲，但是他却细心地用嘴炮把话题漫无边际地扯远，根本不去问喻文州这一副失魂落魄到底是因为什么。
而王杰希也什么都没有说。
他明白的，喻文州说“真正的告别”，是什么含义。
很早之前，王杰希与喻文州说过，他们是同伴，是并肩走在这条路上的同路人。
喻文州的告别不仅仅是把两个人的感情划上句号，他要连这条路也走到尽头。
所以他回来，陪着王杰希，也让自己走向那个尽头。
高考。
又一年高考。
老师在讲台上讲评最后一张卷子，即使拖堂也没有人不耐烦。大家都在疯狂的做笔记，不是为了记住更多的知识点，而是为了记住这些人，这些事，这些永远也回不去的岁月。
说“下课”的那一声，老师笑着，台下有人的泪水悄悄落了下来。
大家相互期许着前程似锦，约定好了很快会再聚，要定期聚一聚。友谊地久天长嘛。
合照是必须有的，要像寻常那样，大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做着自己的事。
没有生命可以地久天长，那就让照片去留下这一瞬到永恒。
台上快门按动的刹那，王杰希忽然握住了身边喻文州的手，紧紧的，紧紧的。
照片里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就像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一起过。
喻文州把头转向窗外。王杰希握住他手的力道那么重，重的他想掉眼泪。但是他舍不得挣脱，他想让这个力量紧紧地握住他的心，让他在之后的生命里时时能够想起。
于是终于是下课了，终于是放学了，终于是，各奔东西，各自天涯。
喻文州坐在那里没有动，王杰希也没有动。身边总有人吵嚷着，哭着笑着跳着闹着。
他们两个却就那样坐着。
后来王杰希先开口了，他说：“文州，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先一步走了出去，喻文州垂着头，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过一间又一间喧嚣的教室，走过一层又一层楼梯。过往的岁月中，他们走过这些一次又一次，而未来，未来里他们再重走一次，都会是一种追悼。
青春啊，愚蠢也好，苦涩也好，光芒万丈也好，不堪回首也好，终于是死在时间里了。
而喻文州跟着王杰希这样走，他不知道目的地，他不知道会在哪里停止。他异想天开，要是不会停止就好了，他就和王杰希一起走下去了。
是他来与王杰希告别，可是告别之后的每一个瞬间，都凌迟着喻文州。
真难熬。喻文州好像随时都会妥协，会祈求回到王杰希身边，但是他又觉得，不可能了，他也不配了。
所以他总是回想自己和王杰希浅浅相恋的那段时光，对于他生命的长度而言短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那段时光，却成为了喻文州生命中的圆满。
幸好，幸好。喻文州有时候会自私地想。幸好爱上过王杰希，幸好王杰希爱过他。
然而当他们穿过所有熟稔的风景，走过再也回不去的岁月，即将抵达终点时，喻文州希望王杰希忘了他。
独自痛苦，总好过知道他也在为此而痛苦着。那样的叠加让喻文州承受不起。
而王杰希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把喻文州带到了生态园。
这里隐藏着不少小情侣，不过没有人会注意到其他人。
因为谁又知道，这里正在上演多少撕心裂肺的告别，或者是多少天长地久的期许？
青春时期的感情，纯的只有彼此，谁又在意那厚重的未来？
而王杰希在意了。他后悔过自己这样的在意，从而让他和喻文州的那段感情中，所有恋爱的热切都不得不留白。
但是现在，他依然在意着，因为自己，因为喻文州。
他停在生态园的湖边，没有人，阳光很好。
喻文州停在他面前，垂着头，不说话。
“喻文州。”王杰希叫了他的名字，声色温柔。
他依然没有抬头，而王杰希则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文州，多谢你，来和我告别。”
喻文州微微的挣动，却依然没有说话。
王杰希凝视着他，注意着他的每一丝颤动，情绪随之而天翻地覆，可是说出口的话依然是平静的：“对不起，我之前一定给你太多的压力了。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说我去找你，不该不尊重你的选择。你的告别如此郑重，给予我，给予这段感情最大的尊重，是我所能想象的最好的告别。我曾经说过，我们和每个人产生的每段关系，都只是人生路途中的一段。有来，就会有走。没有人会陪你到永远。我还说过，我们总会有个告别。但是我自己，却没有把这句话真正放在心上。你是理智而审慎的，而我没有。所以，我真的抱歉。”
喻文州垂着头，他在笑，把本来含在眼眶里的泪往心里压。
而王杰希还在说着，又温柔又冷静：“而之后的岁月，我们就要各自走下去了。你放心，我不会说什么‘我会过得很好、立刻忘了你’之类的话，你也不会信的。但是我想，也许未来我会遇见那个人，那个可能可以陪我走得更久的人。你也会遇见那样的人，或早或晚。也许之后，我们还是朋友，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往事。也许我们再也无缘相见，从此在这个世界的一个角落里，各自守着一份安好。无论如何，我想我会这样顺其自然的走下去，你也会。在灵山的时候，我祈愿你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现在，我还是这样想的。喻文州，希望你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从今之后，我便都是这样的想法了。”
最后的话，他终于没有说出口。说不出口了。
如何去说，从今之后，你的音信，我该何处去寻？从今之后，关于你的一切，都只剩下愿望和思念。
王杰希咬着唇，他强迫自己冷静，就像他筹谋已久、一直支撑到现在一样。
“那么。”他深吸了一口气，他也要和喻文州真正的告别了。
“喻文州，我们……再见吧。”
他转身，感觉自己在落荒而逃。情绪抑制不住想要从心口崩泄，王杰希需要躲到一个地方给自己修复的时间。
可是他的脚步被绊住了。
一直没有动作的喻文州从背后抱住了他。
一直没有说话的喻文州轻声说：
“杰希，再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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