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喻】琥珀里的时间（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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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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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了，喻文州盯着车窗外，霓虹闪过，玻璃上映出他那张失神的脸，和身后抹着眼泪絮絮叨叨的妈妈。
喻文州叹了口气，转过身，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妈妈，轻声说：“妈，别哭了。你还有我呢。”
喻妈妈一把抱住喻文州，把眼泪擦了他一身，嘴里哭嚷着：“文州啊，妈妈这辈子在感情上太失败了。这段婚姻唯一的成果就是你了……”
喻文州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苦笑着。他没怎么见过他这个女强人母亲掉眼泪，但是她即使哭成这样，说出来的话依然是商人思维——他这个活生生的人，与父母血脉相连的孩子，只不过是他母亲的一项“成果”，而且是勉强可慰的成果。
但是这个哭哭啼啼的母亲，依然让他动容，让他心里难过。
他父母的婚姻官司，拉拉扯扯了半年，一直纠结在财产交割上。法院倒是早判了，可这两个曾经的夫妇，活生生把家务事演成了商战戏，一直到今天。
他在学校里接到妈妈的电话，哭得泣不成声，说，他的妈妈终于彻彻底底和他的父亲，没有一分纠葛了。
喻文州不知道他母亲的眼泪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落的。他隐隐觉得，他的母亲其实也很可怜，也和他一样，一直没有什么安全感，没有家庭做港湾，只能像个战士一样疯狂地向前冲。
很小的时候，喻文州心里的天平就倒向了妈妈，尤其在他隐隐约约知道父亲对家庭的背叛后。但是他一直很弱小，不能给母亲什么支持，于是他的母亲也从来没从他这里索取过什么，只是疯狂地从事业上获得满足。
而现在，面对这段早就判定了“失败”的婚姻，他的母亲终于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喻文州觉得，自己的成人礼真是意味深长了。他成人了，要走到母亲面前，给她当支柱了。
“文州。”喻妈妈从他肩膀上抬起头，妆都哭花了，双手捧着他的脸，盯着他，蛮不讲理地说：“你必须跟妈妈走。我一想到把你扔在这里和那个人渣在一个地方，我就难受。”
“别这么说，妈，无论如何他是我爸。”喻文州低声说。
“他不配！”喻妈妈唾了一口，继续蛮横地说，“妈妈只有你了，你不能不要妈妈。”
“我当然要你了。”喻文州安慰她，“但是妈，我要高考了……”
“去美国读大学！比国内好多了！妈妈给你办绿卡！”喻妈妈把他抱进怀里，这个拥抱紧的让喻文州感到窒息。
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眼前仿佛能看见一个人影。
一个侧影，一个他在纸上描摹过的影子。王杰希。
那个影子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
喻文州心口很疼，撕扯的疼。
但是他笑了笑，对妈妈说：“妈，先回家，你让我想想。”
远在城市的另一端，王杰希结束了自己的日程表，准备睡觉。
睡之前，他走到了客厅，盯着窗台上的矮牵牛，看了一会，又慢慢走到喻文州房间门口。
那里当然没有人。
王杰希倚着门发呆。他有点不习惯。
他和喻文州没有急进，距离还是保持着的，但是用“正大光明”的理由，譬如单词互测、讲解难题、讨论作文之类的，他们之间的接触就没有断过。
王杰希承认自己想喻文州。他拿出手机，想给喻文州去个消息，问他有没有顺利接到他妈妈，有没有淋到雨，有没有……有没有也这样想他。
但是他也在犹豫，怕打搅喻文州和母亲的团聚。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安静地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王杰希在学校里见到了喻文州，好好的，看见他时还冲他笑了笑，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王杰希松了一口气。这口气本来就莫名其妙的，王杰希也不知道从哪里提起来的。
他简单地问了问喻文州昨晚上的事情，知道喻文州挺顺利就接到他妈妈了，然后回家住了一晚。
“今天回来住吗？还是接着回家？”王杰希问。
“回家。”喻文州笑，“明天能歇一天，可以陪陪我妈。”
王杰希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你妈妈……在国内呆多久？”
“下周二就走了。”喻文州说，“她工作忙，不能呆很久。”
王杰希没再说话。他本来想问一个问题的，但是没敢问。
那个问题是，你妈妈这个时候突然回来，是为了什么？
而喻文州也还像平常那样，认真听课，认真做着作业。王杰希看着他，安慰着自己，一切都还是那样的。
还是莫名其妙的，王杰希都无法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晚自习的时候，喻文州请了假，要提前回家。王杰希悄悄跟着他，看见他在校门口被一辆豪车接走。他站在那里呆呆地看了一会，没精打采地回到教室。
其实一切和平时没任何不同，喻文州这些举动也都很寻常。他妈妈回来了，他回家是很自然的事情。王杰希也不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人家妈妈还能害了人家不成？
他镇定了心神，仔细钻研那道一直没解开的难题。
周日的晚上，喻文州回来了，还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王杰希带着他出去吃了晚饭，他自己这一天也没什么心情做饭，菜都没买。
喻文州胃口不错的样子，拉着他去吃烧烤，连着吃了三摊。王杰希看着他，终于把一颗心放了回去，有一点放纵的，跟着喻文州吹了半瓶啤酒。
喻文州酒量其实不如王杰希，两个人吃到最后，他有一点醉了。王杰希拉着他往家走，走到半路上，喻文州忽然停住了。
王杰希回过头看他，还没问什么，忽然被喻文州用力拉了一把，拖进路灯下。
“怎么了？”王杰希看着喻文州，笑了笑，问。
喻文州凑到他面前，不是很近的距离，却也不远。
王杰希安静地看着他，等他说话。
喻文州扯出来一个笑，终于说话了：“王杰希，让我看看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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