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喻】去日苦多（17）
起始章：（1）
上一章：（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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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再看见王杰希时，曾经在脑海里设想的种种举动，都没有出现。
应该是有什么反应吧？喜悦抑或悲伤，逃避抑或坚定决心面对，总之，要与自己所爱告别，不应当心如止水。
但是，什么都没有。王杰希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和他消失前一模一样。而喻文州也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签字的时候，喻文州想着，自己并不是心如止水的。他心在跳，有力地搏动着，像是一种呐喊。
还没有离开，他已经开始思念。
笔下的字忽然一折，“文”字的那一捺撇出一个夸张的顿脚。
“玻尔科夫你带走吗？”王杰希在这时忽然开口问。
喻文州头低着，摇了摇，说：“本来是想带走的，但是它还太小，而且携带宠物出行毕竟不方便。既然是你……买下房子，玻尔科夫就拜托你了，还有书房里的两条金鱼。”
他说完，认真听着王杰希说了一声“好”，然后签好的合同递到他的眼前。
喻文州没有接过来，也没有把自己签好的合同递过去。他抬起头，看着王杰希的眼睛。那双眼睛很美，宁静得像是梦里的星空，蕴藏着无数的希望与秘密，不言说，却闪耀着。
王杰希就这样望着他，也没有说话。喻文州不知道他从自己的眼神中看见了什么，为何会像自己这般失语，失陷在迷恋与挣扎间。
就在怔忡之时，王杰希忽然抬起了手，掠到喻文州眼前，把他额角散落的发轻轻捋了捋。他指尖划过喻文州的额，像是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不留痕迹，给人无限希冀。
“打算做什么？”王杰希开口了，轻声问。
喻文州眼神闪了闪，说：“去学习吧。这个世界需要我了解的太多了，也许多了解一分，我就能多一分勇气去面对。”
“是啊。”王杰希笑了笑，“我也打算去学习。”
“学什么？”喻文州本能接问。
“心理。”王杰希说。
“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更了解自己，也更了解你。”他继续说着，认真看进喻文州的眼睛里。
喻文州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王杰希已经足够了解他，不是在现实的时空层面，而是在两个人的灵魂之中。
而王杰希已经继续说着：“我查了一些资料，心理咨询师不应当和来访者产生亲密关系，至少需要三年冷却期。从这个层面讲，我们的感情确实是错误。但是我想，我们之间唯一的错误，就是以这种方式相遇。”
他笑着，很温柔而坚定：“倘若换作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桥段，你我是任何一种身份，我也相信我会爱上你。喻文州，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源于对彼此的依赖与拯救，而是两个同样的，在沙漠之中藏着那口井的灵魂。”
喻文州坐在那里，仰着头看王杰希。他听见王杰希说：“可以拥抱你吗？”
喻文州垂下了头，缓缓站起来。一种无言的认同。
王杰希走上来，把他拥进怀里。这个拥抱很温暖，却没有任何禁锢感。喻文州听见耳边王杰希的呼吸，还有他有一丝颤抖的声音：“喻文州，这么多年，我对爱情唯一的期待就是灵魂的匹敌，所以上苍把你给了我。你出现在我最糟糕的时刻，把我从深渊中拉出来。我对施以援手者会感谢，但是我明白我必须靠自己走下去。而你也明白，这刚好是你我契合的机要。所以，谢谢你陪我走过这段艰难的旅程，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我会在这里，努力向上走。很遗憾我们必须分离的岁月，但分别的意义就在于重逢。所以，望你安好，三年后见。”
喻文州没有说话，他听见自己心上“哗啦”一声，有烟花绽放了。
王杰希在喻文州离开后的第三天搬进这间房子。喻文州按照约定，只带走了一些随身用品，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王杰希。
王杰希去宠物寄养店领回了住在那里两天的玻尔科夫，他能感觉到这个小东西回到家的兴奋。
然而在房间里来回来去跑上好几圈，玻尔科夫好像忽然就失落了，趴在门口，眼巴巴地盯着紧闭的门。
王杰希走上去，俯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说：“别担心，他会回来的。”
他抬着头，和小狗看向一样的方向。
对外界来说，王杰希忽然沉寂了下去。微草新一代的导演和演员开始占据了圈里圈外的视线，频频交出令人满意的答卷。
而对于王杰希来说，日子又静又长。他开始了专注而细致的钻研，针对自己并不怎么熟悉的心理领域。以他的人脉和背景，想拿到一个著名大学的MAP录取名额并不是什么难事，但王杰希疯狂地汲取着这个领域方方面面的知识，甚至比以应试为目的的普通学生还要认真。
备考的过程中，王杰希总是会把自己与喻文州一一比照。一半是由于自己对喻文州的思念，而另一半原因，自然是黄少天这个家伙。
喻文州离开后，黄少天就堂而皇之地成为了王杰希的常客。他对自己时不时的“骚扰行为”，美其名曰：帮助文州监督王杰希有没有照顾好玻尔科夫，有没有看好家，有没有心猿意马。
王杰希对他的打扰并没有太多的感慨。在圈子里，蓝雨和微草是竞争关系，虽然黄少天做歌手的，王杰希当导演，平日里犯不着正面竞争。但是这么多年，两个人可真没什么太深的交情。
“哎，老王，你记得吧？当年那个颁奖典礼，当时主办方就是搞事情啊，竟然把咱们俩的位置排到一起了！！！结果你更搞事情啊，竟然没去！！！当时可是上热搜了吧？还是我眼明心亮的，一眼就看穿了你那时候自己可颓着呢！哎，你们家狗仔，时不时就有点信儿卖到我们蓝雨来，不过当时竟然没人发觉你心理状况不对啊？听说就你小助理每天担惊受怕的，还被你们微草老人们给嘲笑‘没经验’，夸海口说天崩地裂你王杰希都能岿然不动的！哈哈哈！！！你问问他们，自己打脸爽不爽？”黄少天有叨念起他给王杰希介绍喻文州的机缘，当然废话比正经话多太多了。
王杰希对此只是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对他们来说，当时的我也是岿然不动的。”
“是是是！”黄少天撇嘴，“我都猜到了！当时文州拜托我去搞《良夜》首映礼的票，我就猜你肯定死要面子活受罪！连累我们文州跟着劳心劳力的。不过能捡回来玻尔科夫，倒也是缘分啊！哎，我就好奇，文州怎么给这条小狗起一个香槟牌子的名字啊？这狗狗的毛色也不像香槟啊？”
他说着，一通猛搓玻尔科夫的脑袋，把小狗搓得兴奋地蹦蹦跳跳“嗷呜”着。
王杰希却没有答这句话。他从书本上抬起头，看了看和黄少天玩耍的小狗，又看了看门旁那片空荡荡的区域。那里本来摆着酒柜，喻文州离开后，王杰希把酒都送人了，而后把酒柜收了起来。
他戒了酒，不再需要一个摆着香槟和红酒的酒柜。但是他永远能看见那个年轻的心理咨询师，穿着休闲款衬衫，领口的扣子松散着，修长的手指摸过每一瓶酒，最终挑出一瓶玻尔科夫香槟，给他斟了一杯。
他笑了笑，看了眼夹在书页间被他当成书签的那枚名片。那上面写着：一个把半瓶玻尔科夫香槟以正价强卖给王杰希的奸商，一个收取高昂房租却不让王杰希随意进出房间的恶房东，一个职业瞎说的闲人，一个伟大的即兴表演艺术家。
王杰希摩挲着那长长的文字，指尖停在那三个字上：喻文州。
他离开后，和王杰希之间的联系完全断了。本来不需要如此，但王杰希能够理解喻文州。如果还和喻文州每天保持联系，两个人谁也无法静心过好这三年。
喻文州的离开有一种决绝的意味，甚至连黄少天也无法联系到他。所以才会时不时来王杰希这里窜门，仿佛也能从这些不变的陈设中，看到那个远行的朋友。
天地之广，山水之阔，他们没有人能陪喻文州走这一路。但喻文州离开多远，也都没有走出他们的心上。
“说真的，王杰希，我不太相信你能等文州三年。”又一次不请自来时，黄少天忽然说，没有什么太多的废话，每一个字都很尖刻。
“从一个层面上讲，你是对的。”王杰希平静地说。
黄少天挑了挑眉，却没有说什么。
爱情好像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再伟大的爱情也只是爱情罢了。得之失之，是幸是命，都没有那么准确的定数。喻文州恪守职业道德，并没有透露给黄少天任何咨询细节，但是许多案例，却被抹去了身份信息，为人知晓的。其中不乏大量为情所困的案例，然而在这个圈子浸淫多年的黄少天清醒地明白着，一时的执着与痴缠，往往是时过境迁后的一笔谈资。
“从来没有谁离了谁就无法生存的，从这个意义上讲，喻文州对我来说，并不是非他不可的那一个。”王杰希说着，恰好佐证着黄少天的想法。
他们都是经历过太多、见识过太多的人，活得清醒通透。
“所以说，你就算不等文州了，或者三年后文州并不回来，又或者他回来了你们也不能在一起，总之怎么样的事情，我都不意外。”黄少天说，“只是希望你们彼此，不要再因为这个，有所伤害。”
说完他忽然笑得开怀，挑着眉说：“我倒是相信你不会，你没心没肺啊！哎，我对你们微草的人天生敌意，你是不是很想打我啊？”
王杰希却对他这话置之不理。那时他们在喻文州曾经的书房里，那里保持着原样，书没有变，金鱼也在那里继续无忧无虑地游来游去。王杰希洒了点鱼食，看着两条小鱼摆着尾巴浮上来，他忽然想起喻文州那本书上，笑着的鱼。
鱼会笑的，如果你用心，用时间去等。
王杰希笑了笑，把自己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但是这个世界上，任何其他人，对我来说也不是非他不可的那一个。所以喻文州没有很好，但对我来说，他比这个世界上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所以我没有在等他，他一直都在。”他最终说，指了指自己心口。
——TBC——
下一章：（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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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冢爱的《星象仪》里，那一句“花火がぱっと開く”，感觉整个场景真的好灵动啊——
以及明天就结局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