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喻】琥珀里的时间（4）
起始章：（1）
上一章：（3）
—— ☆ —— ✲ ——
王杰希抱着资料刚踏进教室的门，就听见黄少天一声招呼：“王杰希，靠门那半边还没发资料，你发了吧。”
王杰希把资料摆在讲台桌上，道：“你的工作，你自己做。”
黄少天在他身后滋哇乱叫，王杰希对他爱答不理。
他走向自己的座位，看见走道另一侧的喻文州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了，又扭着头看窗外。他好像特别喜欢看窗外。
王杰希想了想，认为自己贸然打搅是不好的。但他多看了喻文州两眼，看见他手边多了两颗咖啡糖的糖纸。那是他中午放进喻文州储物柜里的东西。
于是王杰希走到喻文州身后，站着，和他一起看向窗外。
喻文州从余光中看见了王杰希，他微微低着头，笑了笑，转过身认真看他：“怎么啦？卷子不是已经给你了吗？要不然我把剩下几科的都给你，省得你总是要来找我借。”
王杰希摇了摇头，说：“喻文州，你坐我旁边吧。”
说完他补充：“我拿了你的卷子，你没有看的了，不方便。”
喻文州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认真研究了一下他的神情，还是忍不住笑了，道：“你觉得我这成绩，会是需要认真听卷子讲评的人吗？”
王杰希还是那么认真地看着他：“你是。”语气坚定有力。
喻文州沉默了半拍，摇了摇头：“我喜欢坐在窗户边。”
于是就这样不了了之。
黄少天终于发完了所有的资料，嘟嘟囔囔着走回自己的座位。还没坐稳，语文老师已经大步走了进来，脸色暗沉，扫视了班里一圈，开口：“黄少天，你和王杰希换一下座位！省得你一天到晚就知道跟喻文州叽叽咕咕！”
黄少天睁大眼，可以说是很委屈了。这种躺枪的心情。
王杰希沉默地服从了老师的安排，把自己不太多的家当扫进书包里。黄少天对着自己堆成山的资料犹豫了半天，回头对王杰希道：“咱们还是连着课桌一起换了吧……”
王杰希没什么意见。他等着黄少天几经周折终于腾出地方来，抬着自己的桌子放在喻文州桌子旁。
“咣当”一声里，王杰希似乎听见了身边喻文州轻轻叹了一声。他回头看了看，喻文州是笑着的。
收拾妥当，王杰希坐了下来。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王杰希把试卷摊在两个人中间。
喻文州显然没有怎么听讲，他低着头拿着一张纸在不停地描。王杰希想要探身去看他在画些什么，但是又觉得这样过于八卦。
然而没几分钟，喻文州就停了笔，把自己一直涂涂画画的纸慢慢推给他。
王杰希看过去，纸上又是一个大头小人，很有点喻文州本人的风韵，举着个小牌子，写着：“欢迎！”
王杰希笑了笑，刚准备开口，忽然听见喻文州说：“所以终究还是和你坐一起了。”王杰希停住，喻文州也顿了顿，然后继续道：“这就是命。”
于是王杰希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沉默地看着试卷。一节课下来，喻文州一直在发呆，眼睛倒是认认真真盯着试卷的，但是王杰希能感觉出来，他早神游太虚去了。
课上到最后，语文老师说了几句话。她盯着喻文州讲：“天不救不自救之人！咱们班一些同学，明明很有潜力，只要用功一个高三，所有学校随他选。但他就是不学，作业也不写，考试也交白卷。不论你是因为什么，前途是你自己的，和旁人无关。你这样，除了害了你自己，还能害得了谁？”老师说完，不解气似的，一摔课本，道：“下课！”
王杰希转过身看喻文州，他趴在桌面上，看不见脸。
王杰希犹豫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看着喻文州慢慢抬起脸，神情是困意深沉的那种懵，口齿不清般问他：“怎么了嘛……”
王杰希说：“把你卷子拿出来，你不会的题我给你讲一遍。”
喻文州睁大双眼：“不用了吧！我现在很困你让我睡会儿吧……”
王杰希拉住他不许他趴倒：“老师说得对，起来，我给你讲题。”
于是喻文州笑了笑，冲他歪了歪头：“我就不喜欢和你们学霸在一起……自己好好学习不就好了嘛，让我们这种学渣就这么咸鱼下去吧！”
“怎么？”王杰希一挑眉，“我算哪门子学霸啊？”
喻文州不屑地撇嘴：“那你就是更烦人的一种生物——学神！不学习还考分贼高，呵，真气人！”
王杰希看着他，张了张嘴，又没说什么。过了片刻，他忽然开口：“我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来你曾经应该是很努力的学生，所以老师们才会如此着急——你现在的状态是不正常的。但是你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抵触学习就能解决问题吗？”
他这话说完瞬间有点后悔，似乎是说重了。
但是他又不后悔。那种心情，迫切地想要把这个少年人从一团混沌中拯救出来的英雄主义般情结，王杰希乍然领悟，一往而深。
而喻文州看着他，神色专注。他问他：“那么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走到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当初那种在所有人眼里荒唐任性的选择，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所以我知道错了。所以我出现在这里。”王杰希截断他的话，“人如果犯了一次错误，承担了它的后果，就该吸取教训。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喻文州看着他，冷静地，执着地问：“你真的确认自己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动摇吗？真的听取了‘人生经验’，舍弃了当初自己孤注一掷地那种决心与勇气了吗？”
王杰希皱眉：“那不是什么决心与勇气，那是愚蠢。”
于是喻文州笑了。他一笑起来，眼角会微微勾出一个弧度，柔和而美好。他笑得特别触动人。
但是王杰希听他说：“我不认识你的时候，我把传说中的你想象成一个很任性的人。若在以往我对你的行为是不认同的，但……但现在我理解你，认可那种你称之为愚蠢的东西。也许你确实从这种经历里学会了什么，又或者你仅仅是怯懦于你的一次失败，但恕我直言，你不是我，不了解我，没有资格和理由站在你的精神制高点上对我指手画脚。”
他说完就转过头，看着窗子。窗外阳光很好，丝毫没有受到早上那一场大雨倾泻的影响。
王杰希看着喻文州留给他的背影。阳光下他背影很瘦，看上去很孤独。
王杰希把视线收回，投向正前方，叹了口气。他是理解喻文州的，只是他的节奏已经和喻文州有了错位，他心里希望喻文州不要犯同样的错误，但是又意识到了，不经历又怎么会有体悟呢？
他垂着头想，要不然把解题过程给喻文州写清楚，等他想明白了自己去看吧。
他转身，想去拿之前还给喻文州的试卷。然后他看见喻文州冲着窗玻璃呵了口气，在晕开的水雾上一笔一划写：对不起。
字没有写完，喻文州垂下手，转过身对王杰希安安静静地说：“对不起。”
——TBC——
下一章：（5）
全目录：作品目录汇总（随时更新）
我高中毕业太多年了，经历和现在的学生可能不太一样，加上我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所以如果看到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尽管提出来，多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