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喻】各得其序（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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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开篇：壹·立春
上一章：柒·立夏
——捌·小满——
蓝雨队员返回战队备战第五赛季时，两个消息等着他们——死亡角色禁止发言的通知和队长搬进了过去的储物间。
对于前者，大部分人“适度”地表达了对黄少天的“同情”。而对于后者，几乎所有人都选择缄默。
喻文州用光明正大的举动掩埋一切不欲为人所知的隐密，再好奇的人也不敢逆鳞而上。
唯有郑轩忍了再忍，拉着黄少天问：“黄少，你和队长闹别扭了吗？”
黄少天狠狠剜了他一眼，张嘴就是一通说教，概括起来无非是“没有”。
郑轩破天荒地顶着压力继续上：“可是队长住的储物间那么小……简直是虐待。”
黄少天这次张了张嘴没说话。说什么？说他一天三次缠着喻文州搬回来？说他抵死不服从经理把喻文州的旧床搬出宿舍换成书柜的决定？说他大半夜赖在喻文州宿舍不走都没能成功实现和喻文州换宿舍的战略目标？
虐待？黄少天觉得这简直是在虐待自己。喻文州判自己一个无期徒刑，顺手还把黄少天了结了，连个缓刑都没有。
自那日喻文州说完要把黄少天完全排除自己的战术体系外，他便立即付诸实践。
是真的在现实里践行。
两个人独处的夏休，很快变成黄少天一个人的服刑。喻文州对他如往常一般温和有礼，甚至比往日还要温和有礼，就像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打心底里的客气而疏远。
黄少天觉得难过的要命。他知道喻文州下了死手，打算彻底断绝自己的念头。喻文州表面上做的滴水不漏，他根本抓不住一丝缝隙。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被消耗至死。
黄少天总是能理解喻文州的。他知道喻文州以为这是对他好，快刀斩断这份不应当的感情，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而已。这种事他自己又不是没试过：爆发后被抵触，从而主动展开的冷战；像逃难似的逃回家，企图断掉和喻文州的一切联系。他以为只要时间和距离足够，自己的心就能开个洞，喻文州就掉出去再也不见踪影了。
结果心头开了无数个洞，鲜血淋漓的涌，心里的喻文州依然牢牢地固守阵地，和现实里那个一样倔强。
黄少天没有去找其他借口。不是时间不够长，不是距离不够远，不是找不到合适的替换对象——
而是他的心，早已经替换成喻文州这个宇宙。怎样的千疮百孔，也不会改变那个人的存在。
“我的存在由你而定：
如果没有认识你，我就没有活过；
如果不认识你就死，我不会死，因为我没有活过。”*
喻文州终结不了他在黄少天这里的存在，因为那生死攸关。
所以黄少天永远都不放弃。他总是梦见喻文州的“辞职信”，和他那句“这样的懦夫行径是自己苦撑多年求的一个结果吗？”
他在荣耀里不断地磨练着自己，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与喻文州演练新战术时愈发的默契与锋利。而在离开荣耀时，他压着所有的嫉妒与心伤，摆出面无表情的样子面对时时来探望的喻文州女友。
那个道歉小熊起到了相当好的效果。然而黄少天觉得自己这个催化剂效果更佳，简直把喻文州毫不拖泥带水地推向了那个女孩——只要能逃离他的感情包围圈。
黄少天决定按兵不动。他有的是耐心。让机会主义者蛰伏的代价就是一击必杀，黄少天比谁都自信于此。
可前提是，他真的能抗住喻文州的死亡之门。
第五赛季跌宕起伏的够大书特书一番。然而在黄少天心里，宁愿永远把它埋葬。
得要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一个人宁愿埋葬自己的一段岁月。
第五赛季，蓝雨那把神出鬼没的剑震惊了对手，而隐在剑后的天罗地网，更是令人胆寒。
剑与诅咒联手闯进四强，却最终倒在百花面前。
输的那天，黄少天头一次没有那么难过。他脑海里反复是张佳乐那几乎烧起来的瞳，他能理解那业火背后渴望的涅槃。
人心里一旦有一个非要实现不可的目标，逆天也要为之。
蓝雨的又一个夏天开始了。
在解散前，蓝雨的队员们嚷嚷着要聚一聚，吃个饭唱个K。喻文州答应了，结果立刻被围攻要求“队长夫人”的出席。
这个赛季，喻文州女友刷够了存在感。时不时来探望，跟着铁粉随队看比赛，层出不穷的礼物和小浪漫……蓝雨一众单身狗被虐的嗷嗷叫，天天举着火把“烧烧烧”。
可黄少天恨不能他们烧了自己，至少给个解脱，不用被喻文州贯彻了一整个赛季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文火烧的肝肠寸断，像那小满一候的“苦菜秀”，感火之气而苦味成，烧着烧着满心满眼的苦。
其实想解脱，自己放弃就好了。黄少天也明白。但他就像那温水里的青蛙，煮熟了也不愿意跳出去。
他知道喻文州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黄少天太了解喻文州的节奏了。CD流，冷却长，大招一波带走。喻文州一定会在最后关头爆一记猛火，把他放逐出喻文州的感情世界。
黄少天就这么挺着，等着喻文州的大招。他咬着牙想，挺过去，喻文州就没招了，就该到他出手了。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黄少天就记得喻文州被女友喂了几次饭，自己吃掉几口一点印象也没有。
心里又空又重，好像塞了一座城的雾霾，所过之处非要弄得阴风怒号浊浪排空的，心肝脾肺肾哪哪都不对劲。
可是饭局散了一些前辈要走时，问他时他却不愿意动弹，牢牢坐在椅子里八风不动，就等着喻文州表态。
喻文州扫视了一下在场嚷嚷着要唱通宵的诸人，先低声和女友交谈了几句，才笑着说：“那今晚上我舍命陪君子，钱包上缴战队大家嗨去吧！”
黄少天第一个弹起来响应，看上去情绪高涨直冲云霄。郑轩拉了拉他，又开始觉得压力山大。
一群人浩浩荡荡奔赴K房，打闹着开始点歌。黄少天挤开众人称霸点歌台，爆着手速飙了一排，才心满意足地退出火力范围。
回过头看见喻文州安静地坐在女友身边，噙着笑看他们闹，像是远远的在云端看着凡尘的神祇，溯洄从之，道阻且长。黄少天在心里慢慢描摹着他的眉眼，若无其事地走上前，问：“队长不来一首？”又侧眼瞄了下喻文州女友，笑得有点肆意洒脱：“不来首对唱？《广岛之恋》不错呀。”（大家都知道这个梗吧？《广岛之恋》传说中的分手神曲……）
喻文州安静地看着他，突然间点点头：“那就唱一首。”
他走上去，在自动让开的人群里俯下身，突然间又抬头看了眼黄少天。包厢里太暗了，黄少天一时没有看清喻文州的眼神脸色。
但他心头突然很疼很疼，是那种锋刃乍然划破肌肤，大脑延迟几秒才感到的那种疼，好像晚了两秒就加深几重一般。
前奏响起时，他盯着歌名不说话。那边有人大声讨论着，挤进他的耳朵里：
“队长要唱《富士山下》啊？粤语歌哎！”
“队长是专业的！”
“是唱给队长夫人吗？”
“滚滚滚！瞎说什么！你好好看看歌词！”
黄少天简直想捂上耳朵闭上眼睛。歌词。
可是他没有。他看见喻文州拿着麦克风捡着高脚凳坐下，那形象颇有一种纤尘不染的感觉，清冷的要命。
那歌词就浮在他身后，被他用略略沙哑低沉的声音唱着：
“原谅我不再送花 伤口应要结疤
花瓣铺满心里坟场才害怕”
所以喻文州不再对他好了。所以喻文州极尽冷漠。所以喻文州以为这样他黄少天就会妥协，就会躲起来疗伤，就会愈合结疤回归正常。
“忘掉我跟你恩怨 樱花开了几转
东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遥远”
爱情太短，而遗忘太长。☆所以喻文州只是以为自己忘不掉他，所以喻文州根本不信自己可以一直一直坚持爱着他，所以喻文州规劝他，早点忘了一切还来得及。
“谁都只得那双手 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着雪路浪游 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黄少天知道，自己爱喻文州又与喻文州何干？那是他的私事，谁也干涉不得，喻文州也不能。同样的，喻文州不爱他，拒绝他，一样是喻文州的私事，黄少天奈何不得。他终究不能凭自己的满腔爱意，强行要求喻文州的回馈。
“何不把悲哀感觉 假设是来自你虚构
试管里找不到它染污眼眸
前尘硬化像石头 随缘地抛下便逃走
我绝不罕有 往街里绕过一周 我便化乌有”
喻文州太理智了。他站在黄少天的感情之外冷眼旁观。只要黄少天愿意，他可以找到无数个喻文州，无数个比喻文州还要好的人。喻文州就是这么认为。
黄少天终究是懂喻文州的。因为他刻在黄少天的掌纹里，相书上会解释为“姻缘天定”。黄少天握上拳头，那几条线攥在手里，指尖深深抵进肉里，疼。
喻文州一曲唱罢才抬头。那歌词他烂熟于心，却并不敢抬着头唱出口。他唯恐看黄少天一眼，心里旷日持久搭好的防御便会全线崩溃。终究还是记挂于心了，所以有时候负心比不负还要代价惨重。
但他还是要走出这一步。他决定的事情，痛得窒息也要贯彻到底。
他听着尾音散在喧嚣的人群里，悄悄地抬眼，看着黄少天甩上门的背影。
都结束了。
*文段选自西班牙“二七一代”的诗人塞尔努达的《如果人能说出》。
☆选自智利诗人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第20篇。
——TBC——
下一章：玖·芒种
表扬自己的碎碎念：
啊，二更还更这么多！表扬自己，奖励今晚上继续做梦梦见喻队黄少！
文章里关于《富士山下》的歌词解释参考了豆瓣的这篇文：点我看文。写的太好了，起立鼓掌！
听歌请走：《富士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