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欢

　　起始章：（1）

　　上一章：（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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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少天抱着养精蓄锐的心思去睡觉，却始终难以安稳入眠。也许由于心思太重，最初他始终无法进入梦乡。辗转反侧多次，终于昏昏沉沉地入睡，却又挣扎在噩梦边缘。

　　梦里，他总是能看见喻文州浅笑着和他挥手告别。那笑容写满了解脱与喜悦，像一柄最锋利的刀，深深捅进黄少天最柔软的心窝。

　　那里存满了他对喻文州的爱意，无法割舍。

　　黄少天醒来时深深松了口气。梦里残存的影像在他眼前徘徊，而联觉症则将精神上的束缚和压抑实质化，令他胸闷气短，举动艰难。

　　解决这一症状的唯一途径就是消除引发症状的精神根源。眼下来说，只要黄少天能振奋起来，不再这样沉沦在对喻文州求而不得的苦痛中，一切自然烟消云散。

　　但是又怎么可能？

　　对于黄少天来说，克服联觉症引起的种种不适是可能的，忍受因为喻文州不爱他而引起的痛苦是可能的，唯独彻底放弃喻文州，就是不可能。

　　这大概是黄少天唯一一件做不到的事。

　　这样想真让人绝望。就像你明明知道自己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可你依旧这样，在死路上狂奔，绝不退缩，也绝不后悔。

　　但是这样想对于黄少天当下的状况颇是有益，至少在更深的痛苦之下，梦里那些泡影引发的痛苦开始慢慢淡化，直至黄少天能用更强的意志把它们深深镇压。

　　又是新的一天。

　　黄少天冲自己笑了笑，没关系，未来怎么样都是未来，而现在，他和喻文州还在一起并肩作战。

　　他拉开窗帘，阳光肆无忌惮地宣泄在他身上，像是无焰之火，焚烧着黄少天心头的阴霾。

　　黄少天在光里深深的呼吸，他想，这是个好兆头。

　　时间是早晨八点。适合集合，然后凑在一起商量些正经事。

　　黄少天拉开房门，边走边盘算着，该怎么跟喻文州说昨晚上他前去探查基地的事，又该怎么做才能让喻文州踏踏实实呆在后方。

　　想到最后黄少天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相当的痴心妄想。如果喻文州是那种缩在安全的后方等待他们冲锋陷阵的人，黄少天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与他产生矛盾了。

　　但无论如何，黄少天给自己下命令，这次一定一定要护喻文州周全。

　　他边想边吹响了集合号。五分钟之内，尖刀小队的队员们在使馆宿舍区的小广场上集合完毕。

　　除了喻文州。

　　黄少天的心如堕深渊。他忽然开始非常恐惧。

　　“队长呢？”尖刀小队的其他成员也发觉了不对。

　　黄少天一言不发，飞一般跑向喻文州的宿舍。

　　宿舍门是扣上的。

　　黄少天深呼吸，稳定了一下情绪，开始在心里罗列各种可能性：喻文州进入发情状态、喻文州去找大使谈事情、喻文州……

　　总之，黄少天安慰自己，不会有什么恶劣事件的。

　　然后他上前敲了敲门。

　　门里无人应声。

　　黄少天心里的自我安慰开始摇摇欲坠。

　　“队长……”他开口叫了一声。

　　依然毫无声息。

　　黄少天心下的恐慌再也遮掩不住。他试图把门撞开。

　　尖刀小队的其他队员此刻也已经赶到，正看见黄少天撞门的举动。宋晓犹豫了半刻，迅速上前帮着黄少天撞门。

　　没两下，门开了，门里静悄悄的。

　　黄少天看见喻文州的床铺根本没有动过。

　　寒意从心底疯狂地涌出，冻得黄少天四肢百骸都忍不住发颤。

　　而这时，他听见郑轩犹犹豫豫着开口：“……说起来，昨天晚上我好像听见了队长宿舍这边有声响……”

　　“什么时候！”黄少天的眼神如匕首一般，瞬间扎在郑轩身上。

　　郑轩本能地打了个寒战，颤抖着开口：“大……大概一点？我当时正……迷迷糊糊的。”

　　黄少天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一点。正好是他摸去基地的时间。

　　尖刀小队的队员此刻忐忑不安，面面相觑。喻文州不见人影，而黄少天面如死灰。这当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黄少？”徐景熙试探着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黄少天摇了摇头，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颓败地退了一步，倚着墙，抬手按眉。

　　没有人见过这么颓丧的黄少天，颓丧得如同行尸走肉。

　　尖刀小队的队员都是黄少天并肩作战的好兄弟，最是不忍见他这副模样。宋晓心思稳重，最先开口：“黄少，你先不要担心，我们一起分析一下情况。”

　　“是啊！”郑轩接口，看着黄少天的状态却又不知怎么往下继续。

　　徐景熙也是着急想开口，但是说些无谓的安慰之词对现在的黄少天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黄少天和所有人最在意的事当然是喻文州的下落。

　　不能怨黄少天想得过分消极。他们两人刚刚有过争执，而喻文州宿舍内的状态又那么不合理，加上郑轩听见的声音……蛛丝马迹指向的只有一个可能性：喻文州跟着黄少天去了基地，却没有返回。

　　再之后的事，由不得黄少天不多想。

　　喻文州这样的心性为人，不是遇到了根本无法处理的状况，绝不会这么不负责任玩消失。

　　然而其他人连黄少天昨晚摸去基地都不知道，所以他们还比较乐观地想，也许队长按照习惯出早操去了……嗯！可能性很大！

　　徐景熙刚准备把这个猜测说出来，忽然看见一直垂头倚墙的黄少天昂起了头，眼神里迸出一种异常坚决的神采。

　　而后他十分沉稳冷静地对其他人宣布：“我知道队长去哪里了。做好战斗准备，因为队长可能……可能遇见了恶性事件。”

　　所有人的心狠狠一震。“恶性事件”这个词，对于特战队员来说，是个很沉重的词。因为他们超出常人的体能和技术，寻常的事件很难构成“恶性”级别。即使喻文州在体能上有短板，但他毕竟是荣耀军校合格毕业的学员，更何况他还有极强的优势来弥补体能差距。

　　所以，黄少天此刻说出“恶性事件”这个词，这意味着，黄少天认为，喻文州有很大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这个“认为”让所有人震惊，更让所有人无比担忧。自从确认了自己喜欢上喻文州之后，黄少天没有掩饰过自己的爱意。他对喻文州在意到什么地步，所有人心知肚明。

　　然而他们是军人。从他们背负了这个身份开始，死亡的威胁与胜利的荣耀便是他们最忠诚的跟随者。他们所有人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觉悟。然而这个牺牲却不能是喻文州。

　　其实没有人是不可以牺牲的。但在蓝雨的尖刀小队，喻文州就是不可以。他不仅仅是黄少天爱恋与护佑的对象，更是整支队伍的基石与灵魂。虽然队内成员与喻文州有过隔阂，但所有人都从心里承认这一点。

　　但是现在，黄少天就是这么认真而冷静地宣布了这个“认为”。

　　这下其他队员也顾不上安慰黄少天了，争先恐后表达了自己的“难以置信”。

　　反倒是黄少天，这个本来最该崩溃的人，此刻冷静地听他们颠三倒四质疑着他的想法，而后一切话语逐渐削弱，恐慌在寂静中开始蔓延之时，他开口，依旧是冷静认真：“我理解你们不愿意相信。但我想，这是唯一的可能性。我相信文州不会因为其他任何事情让我们担心。而我们现在无论心里有多么想要否认这种可能性，都必须正视这一点：文州可能……不，我想他应该还好好的，但是需要我们去营救。”

　　说到最后一句黄少天平滑的声线不可抑止地颤抖了。他的冷静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无法控制地迸出裂纹，深深压在一切漠然之下的苦痛难当，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尖刀小队的其他队员们却因此定了下来。都是身经百炼的优秀军人，都是和黄少天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又怎么会允许黄少天一个人背负着这样的痛苦还要强作镇定安抚他们呢？

　　“黄少，你本来就是这次行动的指挥。我们对你的所有决定都会无条件服从。”宋晓这样表态。郑轩和徐景熙疯狂点着头。

　　黄少天笑了笑。他无比感激这群兄弟们的支持，却也不会任由自己心安理得的软弱。他本来就应当是负责的那个，而现在，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的脚步。

　　“那么，我们去基地。”

　　在阳光里，那栋小楼就是一座等待着坍塌的废墟。

　　黄少天站在楼门口，不做任何掩护。倘若这时有人向他攻击，他反而更高兴。这样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喻文州了吧？

　　黄少天相信喻文州还好好的。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自欺欺人”。他隐隐记得以前上“恶性事件处理”课程时，那个老教授说过，这种事件的存活率极低，低到那个数字黄少天都懒得去记了，反正和没有差不多。

　　但是黄少天就是坚信喻文州还活着。

　　如果连这一点都不能去相信，黄少天不知道自己会陷入什么境况。

　　基于这一点，黄少天制定的一切计划，都是在保证喻文州安全之上的。比如现在，他尝试着公开露面，争取着极其微小的谈判可能性。

　　但是什么也没有。没有袭击，也没有任何人出面与他交涉。

　　黄少天没有气馁。这本来就是希望渺茫的一个计划，只是他不在意失望罢了。

　　他冷静地撇头，对着别在领口的对讲器低声说：“开始排查。”

　　他们在赶来的路上已经制定好了严密的排查方案。黄少天昨天晚上来这栋小楼里走过一趟，对于楼内状况足够清楚。他把昨晚自己的行动与其他人分析了一下，大家一起推测，喻文州应当是跟踪黄少天到的基地，进入基地的时间势必晚于黄少天，且走的路线也一定与黄少天不会有正面相遇的可能性。那么他遇到意外只能在黄少天离开之后。

　　黄少天夜里一人摸查，路线自然选的是单程能够覆盖全部有效区域的那条。这样一来，推断喻文州可能行经的区域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于是这次排查，黄少天根据对喻文州的了解，制订了重点区域，把徐景熙、郑轩和他自己来分两队地毯式排查，其他部分也不放过，让宋晓彻底串一遍。

　　黄少天和徐景熙分了一组，两个人沿着推断的路线一寸一寸地摸着。徐景熙看着黄少天异常专注的神情，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一声引起了黄少天的警觉，刀子般的眼神立刻荡了过来，刮得徐景熙心下一惊。然而他还没说什么，黄少天已经收回了视线，低声道：“抱歉，本能。”

　　徐景熙默然着。黄少天的习惯他很清楚，做事情认真细致有耐性，但是也很聒噪。像这种已经确认安全的排查任务，他总是乐于边聊边完成的。然而这一次，他冷得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剑，寒光潋滟，势不可挡，除了目标心无旁骛。

　　这不是寻常的黄少天。这样冷静的黄少天，反而让徐景熙冷静不下来。于是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黄少，跟我说实话，你现在的状况怎么样？我是说心理状态和身体状态。”

　　黄少天在他前方走着，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转身又推开了一扇门。

　　徐景熙追了两步，扯住他的手腕，有点强硬地把他拉过来看着他，想把问题重复一遍。

　　然而黄少天却忽然开口了：“好又怎么样？不好又怎么样？我现在只想找到喻文州。其他的事情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而我的心理和生理都调整到最极致，只要我能找到他，什么状态我都可以达到。”

　　徐景熙哑口无言。在他的理解里，黄少天的联觉症“五感相通”，虽然心理会实质化影响生理，但这种影响本质上是不由主观操控的，而是黄少天特殊的生理原因导致的。这么多年来，黄少天的种种努力，也只是让自己不断适应乃至利用这种生理原因，帮助自己更好的生活工作。

　　但黄少天这番话却是在说，他做到了主观控制自己的联觉症。

　　这在平常会让徐景熙无比兴奋：简直是联觉症研究上的一大奇迹！但是现在，也觉得很心酸，为黄少天心酸。也不知道达到这种状态的黄少天，忍受的是什么样的折磨。

　　所以他只好松开黄少天，看着他一往无前地推开一扇又一扇门。每次都仿佛是充满无限希望，却每次都是一无所获。

　　他们排查了了近半个小时，没有任何进展。偶尔找到了些足迹，但是具有分析价值的极少，连黄少天都无法从这些足迹里分辨出这到底是喻文州的踪迹还背后黑手的踪迹。

　　在他们的既定路线上，只剩下一个房间了。依然是黄少天义无反顾地走了上去，推开门。

　　这次他却僵在门口。

　　徐景熙有些诧异，跟着走上去，问他：“黄少怎么了？”

　　说着回头看向室内，却也让他彻底僵住。

　　这个房间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然而这些却不足以令他们震惊，真正触目惊心的是房间的地上碎裂的几个玻璃瓶。徐景熙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些是什么。诱导剂。

　　他倒吸一口冷气，扭头问黄少天：“黄少你是不是嗅到了队长信息素的味道！”

　　“是。”黄少天开口，声音干涩，掩不住痛苦，“还有一个陌生的……Alpha的信息素……”

　　徐景熙屏息，在脑海里把状况迅速梳理了一遍，然后非常坚定地开口：“黄少，你要相信我。首先，队长本来就处在发情期，信息素扩散是很正常的事。其次，诱导剂并不一定能保证诱导发情，种种因素都会影响它的效果，譬如有些意志力坚强的Omega可以抵制住诱导剂。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黄少你要知道标记……标记的话AO信息素会融合，不是短暂标记那种覆盖，我猜测在你那里你会看到队长的信息素发生颜色改变。你现在应该没有看见队长的信息素颜色改变吧？”

　　“没有。”黄少天冷冷的说，“但这只是不幸中的万幸，还不值得我们松口气。队长现在状况非常危险，我们必须立刻找到他。”

　　徐景熙点头，正准备开口，对讲器忽然响起宋晓急切的低呼：“黄少！我发现了一个入口！在一层最北端右侧房间的衣柜后！这里有很清晰的脚印！”

　　黄少天立刻返身冲了出去。

　　所有人在三分钟内赶到宋晓说的位置。果然，一进门便看见有个破旧的衣柜歪倒在地上，而它本来掩住的墙体上，露出一扇门。

　　黄少天此刻冷静异常。他悄然靠近，附耳上去认真听了片刻，皱着眉向其他人摇了摇头，退了回来，道：“没有任何声音。现在有眉目这扇门通向哪里吗？”

　　宋晓摇头道：“我按照计划在外围也排查了一圈，这栋楼没有后门。这门应该不通向外面。”

　　“那么。”黄少天冷声道，“这很有可能是一个秘密空间的入口。而我们看到的脚印只有进入的，还没有出来的，这说明……”

　　“说明队长可能在里面！”所有人低声惊呼。

　　黄少天没有说话。他凝视着那扇门。只是瞬息，他便下了决定：“我要进去。”

　　“不行啊黄少！”徐景熙伸手拉住他，“我们得先搞清楚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敌人有多少，是否有武装，里面空间的地形是什么样的等等……”

　　黄少天转过头看着他，说：“但我现在只知道一点，喻文州很可能在那里。你觉得不够吗？”

　　徐景熙被他的视线刺得本能回避。但是他没有收回手，仍是坚决地劝说：“黄少，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什么具体状况都不知道，我们营救的失败率太高了。”

　　黄少天垂下头，低声说：“我当然知道……但你们告诉我，我们继续等下去，到底是能先掌握足够的线索，还是等到……等到一切再也无法挽回？”

　　他抬起头，冲所有人笑笑，无比哀婉：“我也知道我现在闯进去，可能会死在里面，还救不下队长。但是，我们担心的所有威胁所有状况，队长现在一个人面对着。你们真的这么残忍，要让他自己一个人继续这样面对吗？”

　　“我做不到放他一个人承受。”

　　黄少天甩开徐景熙的手，背对着所有人，低声道：“我们学习的课程里教导我们，营救任务要以人质和自身安全为第一要义。魏老大在我们第一次实战时强调，我们不能有勇无谋，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和队友。生命是我们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依凭，死了，一切都没有了。但是总有些时候，死亡也是一种取得胜利的手段，甚至是唯一的手段。其实我们所有人早就做好这种觉悟了不是吗？包括队长……”

　　说到此，黄少天忽然笑得洒脱了然。他走上前一步，伸手按着那扇门，道：“队长他对死亡应该是最不在意的，但我相信，他一定会支撑到最后。不是贪生怕死，是要死得其所啊……他要让自己的生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所以这种时候，我真的无法等到万无一失再去尝试，我也不会做无谓的尝试。我这次进去，无论死活，一定会推动事态的发展，这样僵局才可解，而你们也才有机会找到你们需要的线索。”

　　其他人有些躁动，但黄少天抬起手示意他们安静，回过身来对他们说：“我不是莽撞，你们也应该相信我，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我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我会为所有人负责，包括我自己。”

　　于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相信”这个词其实是那么脆弱又虚伪，但它偏偏又那么神奇，那么有力量，只要有它在心里做支撑，就总有人敢为了这份“相信”，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黄少天是个值得去相信的人。他的兄弟们以信任他为骄傲。

　　“黄少，你说说安排吧。”郑轩开口，一向有些懒散的眼里迸发斗志。

　　宋晓和徐景熙也望着黄少天，眼神坚毅。

　　黄少天点了点头，道：“我们现在能确定的是，这扇门应当通向室内。根据我们的排查，这个房屋的构造基本能够判断完整了。这个空间应当是完全封闭的。这一点的影响有好有坏，好的方面是，在确认了只有这一个出口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做到全歼敌方，不会有疏漏。然而既然是室内，敌暗我明，对方防守比我们进攻更有利，我们需要更加谨慎小心。所以，先确认这个空间没有其他出口。宋晓，你再去周围摸一圈，确保没有其他的出入口。”

　　宋晓点了点头，悄然摸了出去。黄少天则拿出作战本，开始快速勾画基地构造。这方面郑轩比较有心得，他侧重狙击，对于地形一向更为关注。于是三个人根据彼此排查的路线一一对应，勾勒出整体的构造，发现地面之上的房屋主体很难再加入一个隐藏空间。

　　黄少天皱着眉敲了敲构造图，手指无意识在那些线条上划来划去。而郑轩看着看着却有了眉目，低声道：“黄少，这么推断，这个空间多半在地下了！”

　　黄少天瞬间领悟，眼神不由得往地下扫。而徐景熙此刻也开了口：“所以可以合理推断，这扇门后是个通向地下室的楼梯或者什么途径？”

　　郑轩点了点头。而宋晓恰好此刻摸了回来，冲他们摇头：“确认这附近没有任何其他出入口了。”

　　“那么，我们现在不具备地形上的优势……”黄少天皱眉。

　　对方身处地下室，且只有这一个出入口，那么若有人在入口处露面，只要对方反应够及时，绝对能够有效打击他们的入侵计划。

　　其他三人也是想到了这点，拧着眉看黄少天。而黄少天却没有迟疑，继续说道：“所以，我来突入，你们准备后续的火力支援。”

　　“不行！！”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阻止。

　　而后他们争先恐后开口想做下解释，黄少天却强硬地打断了他们：“你们谁的速度能比我快，我就让谁突入。”

　　一时间其他三人也无话。确实，黄少天的速度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尤其是爆发力。

　　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黄少天也不再与他们废话，安排好防守阵型应对突发状况，小心翼翼去拉那扇门。

　　门后悄然无声，黑黢黢的。黄少天谨慎地靠过去，飞快探头掠过门口，没见有任何异状。他又小心潜近，谨慎观察了片刻，确认无人埋伏后，开始仔细观察门内状况。

　　门里是一个极窄的一段台阶，果然是通向地下的。黄少天打手势示意尖刀小队的队员们按计划跟随，自己先一步踏进门内。

　　门内黑寂，然而黄少天适应黑暗的能力极强，悄然无声间便下到最底端。

　　台阶尽头的墙上开着一扇铁门。黄少天无声地靠上去，试着推拉了一下，发现门是扣上的。他试着去拧门上的把手，发现门似乎没有锁死。

　　他没有急着推门而入，而是附耳上去听听动静。门的隔音效果不错，但黄少天还是能听见里面略有些模糊的说话声。具体语句听不清楚，但是语气里却满是威胁狂躁。

　　黄少天心跳得很快，却依然没有急躁。他又耐心地等了片刻，始终没听见第二个人的声音。

　　只有一个敌人。他在心头判断。

　　这样一来突入似乎简单了很多。黄少天扬起手做了个准备的手势，并传达了敌人应该只有一个的消息。虽然这里确实黑暗，但尖刀小队队员们都经过黑暗适应性训练，倒是并不妨碍他们此刻的沟通。

　　一切准备就绪。黄少天悄无声息地拧动门把手，而后，猝不及防推开门。

　　他纵身跃进门内，眼神急速扫过室内。室内有灯，灯光昏沉，而喻文州被反绑在灯下的椅子上，浑身上下都是血，垂着头，判断不出情况。

　　黄少天心下一痛。他克制了一路的恐慌与紧张瞬间爆发，节奏忽然被打乱。

　　而就在此刻，枪响了。

　　子弹是从喻文州身后发出来的。距离很远，角度也并不完美，对于黄少天来说本来构不成任何威胁。

　　但是黄少天却迎着子弹扑了过去。

　　因为那枚子弹，穿透了喻文州的身体，射向的黄少天。

　　对方打算先杀了喻文州。

　　那枚子弹绝杀了黄少天所有的理智。他本能地扑向子弹的方向，喻文州的方向。

　　子弹深深嵌进他的肩膀，却不能阻止黄少天的靠近。

　　速度要快，要快过意识和子弹。黄少天不能允许对方再一次向喻文州开枪。

　　尖刀小队的其他人也早已按计划突入，面对室内的情况震惊却无奈。对手极其凶狠狡猾，藏身在喻文州身后。尖刀小队的队员们不能向喻文州开枪，而他却敢肆无忌惮。

　　只能近身！

　　所有人都在此刻有了判断。

　　而能近身的只有黄少天。

　　而黄少天的冰雨早已出鞘。

　　近身只在须臾之间。

　　然而扣动扳机的手指也在须臾之间按下了第二枪。

　　这一枪却让黄少天很庆幸。因为枪口抬起，避过了喻文州，指向了他的胸口。

　　至少不会伤害喻文州了。

　　黄少天竟有些解脱的想。

　　那一秒的时间在黄少天的意识里像永恒那么长。他判断出子弹会先一步抵达自己的胸口，但是他还是来得及将冰雨送进对方的心脏。

　　然后，一切也就结束了。

　　黄少天很满足这个预想中的结果。

　　但是预想却终究只是预想。

　　现实与预想往往背道而驰。

　　被紧紧缚在椅子上毫无声息的喻文州，突然间剧烈挣动，挺身撞开肩头上的那把枪。

　　子弹飞向斜上方，黄少天的冰雨却准确地插进敌人的心脏。

　　而喻文州随着椅子倒在地上，毫无生气。

　　——TBC——

　　下一章：（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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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本来和上一章算是一章，但是看看字数加一起实在有点多，拆成两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