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欢

　　《怎样看见鹿》的王杰希视角番外篇。

　　原文请走：《【王喻】怎样看见鹿》（本章内容对应原文的12至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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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开篇：（1）

　　上一章：（3）

　　

　　请论证：王杰希没有谈过恋爱。

　　证明：根据已知条件，肉眼观察，易证得，王杰希没有谈过恋爱。证毕。

　　于是在这样的大前提下，推导出王杰希不会谈恋爱这样的结论并不是什么难事。

　　王杰希自己也深刻地明白这一点。相对于在荣耀领域的天赋异禀，王杰希在“看脸”的领域一向是没有什么优势的。他倒没因此丧失自信，但他做好了在恋爱领域要饱尝艰辛的准备。他以为自己的真爱必得让自己追上个十年八年，十动然拒个几次，反反复复，最终得偿所愿携手流年，抑或成为心头朱砂窗前月光。

　　然而，命运好像给他安排错了角色。在他还不想为恋爱这种小事而困扰之时，早早的，在他生命里开出一朵桃花，灼灼其华，一年一年迷醉人眼。

　　王杰希又惊喜又惶恐。他没有做好准备，就被命运推到了人生最重要的关卡。可怕的是，那个时候的王杰希，尚不得知。

　　王杰希自问自己还算个不错的人，知恩图报，诚以待人。

　　王杰希也自问自己对喻文州已经竭尽所能的好了。但他知道，这不够，远远不够。喻文州的失落与试探，王杰希摸不透，却敏感地察觉了。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他想也许是接触的太少了。

　　于是，喻文州提出来要和王杰希单独出去旅行时，王杰希答应了。习惯性的，他又把主动权交到了喻文州手上，让他决定目的地。

　　其实王杰希并不喜欢处于被动。但是他和喻文州的感情里，每一次他的主动，带来的都好像是特别不好的后果。反而顺着喻文州走，让王杰希感到安全。

　　这次似乎也是这样。喻文州很高兴，王杰希感觉到了，两个人就旅行事宜进行的沟通中有着简单而昂扬的喜悦，振奋了王杰希的信心。

　　他真的很想认认真真跟喻文州旅一次游，认认真真跟喻文州谈一场恋爱，认认真真跟喻文州走得更远，更远。

　　按照惯例，走之前王杰希料理好了战队的所有事宜。第八赛季挺多事的，最终结果对微草来说也不太尽如人意，然而都在王杰希的掌控范围内，一切都按照王杰希预计的那样稳步前进着。人不能拘泥于一时的输赢，要看发展曲线嘛。

　　王杰希觉得感情也是。大同小异嘛。他对自己和喻文州的进展前景很看好。

　　他其实将要奔赴一场未知的旅程。

　　准备登机时，王杰希接到喻文州的电话，说他身份证落家里了，需要改签下一班飞机了。王杰希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但这样有些马虎糊涂的喻文州挺可爱的。

　　抵达Q市时阳光好得动人。王杰希一个人前往酒店，打算把行李先放好，再来接喻文州。他一定要接喻文州，因为喻文州对他说过，王杰希来G市，不管什么情况，他都会去接。喻文州给王杰希的承诺，王杰希都会给予对等的回馈。

　　他给酒店前台报订单号时，发现喻文州订了两个标准间。王杰希犹豫了挺久，最终决定取消一间。标准间嘛，有两张床，但是同处一室。王杰希觉得这个距离其实刚刚好，适合他和喻文州。

　　然而进了房间他就后悔了。这个房间设计真挺前卫的。

　　王杰希迅速返回前台想把刚刚取消的那间订回来，酒店方却说，已经入住了客人，目前没有多余空房了。

　　王杰希站在那扇勉强称得上是遮蔽物的磨砂玻璃前头疼。进度不能推那么快，王杰希想，会失去控制产生恶劣影响。

　　但是正是Q市旅游旺季，哪里再变出一间房子呢？

　　想着想着王杰希忽然想起来自己打小一起长大的铁瓷。有钱有闲爱搞投资的富二代，人在国外，但恰好Q市有房产。

　　王杰希去了条消息，却久久没得到回复。王杰希算了算时差，得，那边正是深夜，还是他那败家子发小刚刚进入睡眠的凌晨时分。一时半会儿这房子没着落了。

　　王杰希也无奈。没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他在周边逛了逛。喻文州订的是公寓式海景假日酒店，房费高得令王杰希咋舌，但也很满意这周边健全的生活设施及丰富的旅游景点。他随便吃了个午饭又睡个午觉，起来时恰好该去机场接喻文州了。

　　两个人见面时王杰希真的感觉到了内心一种平淡充足的幸福感。他看见喻文州的笑脸，温温和和里有点小狡黠又有点小慌张，挺让他心动的。

　　王杰希想要不然就别想着找第二间房子了。

　　偏偏这时候，他发小回信儿了。说：只要老王你价钱给到位，我房子就到位！

　　王杰希没搭理他。

　　到了房间时，喻文州有些诧异，还有些紧张。他不停往浴室那边扫，每看一眼，就更慌张一分，站着坐着都有些不安分。

　　王杰希感觉自己的情绪也被他带得有点紧张。但是紧张之外，还隐隐的，有些期待。

　　王杰希让喻文州先洗澡。他本意确实是想着喻文州在两地机场延宕了太久，肯定累了，洗个澡解乏。

　　然而喻文州真踏进那间浴室，王杰希的本意就不重要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忍不住把视线往那边斜。他挣扎着试图把自己注意力集中回电视上，然而没有用。

　　用磨砂玻璃隔断浴室和卧室。嗯。设计师很会玩啊。王杰希断言。

　　他其实没有看清什么，只是朦朦胧胧里一个轮廓，还有水珠顺着喻文州脚踝的线条流淌着的轨迹。

　　王杰希摸出手机，给自己富二代发小发了个红包，金额达到上限。

　　那边过了会儿回了一连串“点点点”，然后说：得了，恰好这几天我把房子留了下来，本来预备给我爸的表哥的小姨子的二舅爷的大外孙的，现在借你了！！！

　　王杰希撇嘴。好大方哦。

　　喻文州没多久就出来了。裹成一个球。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玻璃透出的轮廓。

　　王杰希看他有些冷，头发又湿着，便去浴室取毛巾，去给喻文州擦头发。靠近时嗅到一种清澈而热烈的气息，王杰希忽然有些慌乱。而喻文州的手指恰好碰了上来，那温度把王杰希狠狠烫了一下。

　　他有些慌张地逃进浴室，一室潮热把他快拍懵了。到处都充斥着喻文州的味道。

　　王杰希听见自己体内，有一种疯狂在嘶吼。

　　他觉得自己刚刚决定搬离这里是极其走脑子的举动。

　　王杰希洗了太久。到最后把自己洗的腿麻脚酸，皮肤起皱，四肢僵硬，头脑发懵。

　　他出去时喻文州好像是睡着了。头发软软的，不服帖地散在枕头上。王杰希悄悄靠近，摸了摸他的头发，还好干了。

　　他看到喻文州把自己裹得很紧，估计是有些冷，但是被子却掉到了肩膀以下，肯定透着冷风。他帮喻文州把被子掖好，把空调的温度调高点。

　　然后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看喻文州睡着的背影。又想起来刚刚隔着玻璃看见的轮廓。

　　王杰希没睡太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醒不来睡不去。

　　好不容易挣扎着得到解脱，其实倒没过去多久。天刚蒙蒙亮，拉开窗帘，缝隙里能看见远处海面上盘旋的海鸥。

　　王杰希出门晨跑了一圈，给喻文州带了早餐，联系了发小那间房子现在的托管。

　　他跟喻文州说要换地方，喻文州挺慌张地揉眉心。王杰希觉得挺好玩的，喻文州的这些小动作。

　　搬家没花多长时间。王杰希很满意这间房子。他发小在吃喝玩乐方面果然是非常有建树的。

　　喻文州来跟他说行程计划。虽然王杰希没有干涉，也不想干涉，但是他还是挺本能地在心里把这个计划翻来覆去的盘点。

　　别的没什么问题。只有一点。为什么喻文州不吃辣这点张新杰会知道？

　　王杰希觉得自己纠结在这个细节上简直奇怪。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泄露出去了。但是王杰希就是很在意，在意到有点点生气了的感觉。

　　喻文州给的解释很合理，王杰希也接受了。但他就是还没过去这个关节，两个人都坐上出租了，他还在心里打着疙瘩。

　　王杰希意识到，自己有点希望喻文州这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都是属于自己与他的秘密。

　　这种情绪很新奇，王杰希以前没有经历过，也没有设想过。他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很小心把这种情绪压了下去。

　　张新杰给的计划可行性非常强，但也非常严苛。王杰希算了算时间，他们今天早上因为搬家已经晚了一些，要想赶上进度得走得快些。

　　然而喻文州却生气了，像小孩一样坐在台阶上，跟他置气。

　　王杰希有点莫名。不是喻文州想要参照这个计划走的吗？现在不按计划走了吗？

　　其实王杰希并不是很在意计划的事，他是担心会影响喻文州的打算。

　　然而这事还没弄清楚，喻文州又给他甩了个大招。喻文州要喝酒。

　　王杰希左劝不听，右劝不理，再劝又有点害怕，怕伤害喻文州。心里有点毛，刚刚一直压着的那点生气泛了起来，盖不住了。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喻文州喝酒时王杰希走开了。但偏偏，像后脑勺长了眼似的，就是能在脑子里看见喻文州喝酒的场景。

　　又担心。又生气。

　　担心战胜了生气。王杰希过去把喻文州好好拉住，不许他再胡闹。

　　喻文州其实脾气很犟。王杰希领略过。所以他要去那个“醉酒小屋”，王杰希不同意，却也知道没办法。

　　最终还是跟着喻文州进去了。

　　醉酒要真是那种感觉，王杰希觉得一点也不好。都是虚伪的快乐。脚不踏实地，终有一天会摔得很惨。

　　但喻文州好像很高兴，咯咯笑着，跟孩子一样天真。

　　出来后喻文州忽然乖顺了。王杰希拉着他回别墅，喻文州不反抗也不说话。

　　王杰希忽然心里一沉，莫名的恐慌。

　　他想看喻文州的眼睛。想看他笑。想看他各种小动作。

　　但是什么也没有。喻文州垂着头，不说话，不动。安静空洞的像个精致的假人。

　　开门的时候，王杰希听见喻文州说，不要皱眉。

　　他在喻文州看不到的地方眉头深锁。

　　王杰希觉得有一样东西碎了。明明摆在那里，没有人去触碰，但它突然裂开了，不可逆转的裂开了，粉身碎骨。

　　他无能为力，觉得自己十分可恶。

　　王杰希不知道该怎么办。喻文州不动，他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动。

　　喻文州确实没有动。第二天，他依旧是温温和和的笑脸，像是窗户外很好很透明的阳光。

　　他们两个人去了海边。

　　著名景点的人多到王杰希犯恐惧症。他们两个人怕被人认出来，总有点躲躲闪闪的。王杰希想站到台阶上俯着栏杆眺望一下海景，等了整整二十分钟。好不容易空出来两个人的空隙，他们俩刚刚站上去，一个壮汉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姿态，挤进王杰希身边一个一拳宽的缝隙里。王杰希瞬间没有了立足之地。他皱了皱眉，心下一动，也没过理智，就非常自然的错到喻文州身后，双手撑在他身侧，把他环进怀里。

　　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等王杰希自己醒过神时，他和喻文州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厘米。喻文州软软的发丝被海风撩起，擦着王杰希的脸，有几根调皮地在王杰希唇上挑逗，惹得王杰希心头发痒。

　　喻文州没有对王杰希这举动有什么反应。他看海看得很认真，眼神空空的。

　　王杰希忽然有点心慌又心疼。他感觉怀里的温度没有想像中那么温暖，好像喻文州的体温都被海风吹走了。留不住。

　　他伸出手，犹犹豫豫的，想抚摸喻文州的脸。忽然喻文州就垂了头，错开他的手，低声笑了笑，说：“我让开？你来看吧。海我看的太多了。”

　　王杰希没说话。喻文州一弯腰从他怀里钻了出去。

　　海风确实很冷。

　　但是天气很热。

　　他们按照行程计划去看教堂。

　　喻文州要吃冰淇淋，王杰希没有陪着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杰希总觉得人群里有人在跟着他们，有视线粘在他们身上。

　　王杰希担心他俩被认出来了，毕竟大夏天不好做过多伪装。虽然这里是霸图主场，但是他们俩这样的全明星，走哪儿都有粉丝真不是自恋。

　　王杰希自己倒无所谓，但是他记得喻文州曾经被粉丝跟拍过。那时候喻文州说，总是被人盯着，不舒服。虽然现在，喻文州已经是个成熟的公众人物，偶尔被粉丝认出被偷拍也不会造成非常大的困扰，但现在也不同平常，他和喻文州的关系要是因为这种渠道被公开，王杰希会非常头疼。

　　于是喻文州忽然靠近时，王杰希本能地想要回避。此时避免和喻文州有过分亲密的举动绝对是理智的。然而喻文州的眼神那么清澈认真，王杰希舍不得就这么错开。那一瞬间他真的无法取舍。

　　可喻文州只是咬了一口他的冰淇淋，转身就走。

　　懊恼而惋惜的情绪迅速攻占王杰希的头脑。他有心走到个隐蔽点的地方，把喻文州撩起来的那份心思还给喻文州。

　　然而最终他什么也没做，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没有人跟着他们。

　　王杰希想，这事顺其自然吧。错过的都有机会回来的。

　　但其实，不是每一次的“错”都能云淡风轻的“过”去。

　　喻文州忽然开始给王杰希发好人卡。王杰希说不出自己那一刻有多恐慌。他很想吼，想叫，想大喊，想说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但就是那样的。

　　王杰希对喻文州很好，因为王杰希本来就是个很好的人。他只会用这一种方式对别人好。

　　但“对你好”的出发点是不同的。

　　王杰希想解释，却听见喻文州唱的歌。

　　他唱，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王杰希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而喻文州说，他放弃了，他们不用在一起了。

　　王杰希说不出口挽留。

　　他想喻文州其实是对的。王杰希对喻文州不好。王杰希不值得喻文州这么爱着。王杰希很欣慰，喻文州放弃了。真的。

　　他脑子里有一首歌，喻文州没唱完的那首。

　　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才发现……

　　王杰希没笑也没哭。

　　他坐在海边浑身发凉。最后只是照了一张照片，天很黑，海很黑。

　　他把照片发到朋友圈里，说了自己最想说的话。丢了一条鱼。

　　真的是丢了。找不到了。到处找也找不到。

　　然后他倒退着走，看自己的脚印深深地刻进沙里。

　　刻的再深也会被抹去。

　　王杰希返回他们居住的别墅，发现喻文州已经离开了。但是属于喻文州的东西到处都是。他的牙刷和毛巾在卫生间，他的PAD扔在沙发上，他的味道在王杰希的每一个呼吸里。

　　王杰希忽然间品尝到一种叫“崩溃”的苦涩。

　　他抱着头在沙发上坐下，忽然看见茶几上的钱夹。是喻文州的钱夹。

　　他拿了起来，打开，看见侧面透明的夹层里露出来一个索克萨尔的手绘图。画风非常眼熟。

　　王杰希把卡片取了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看看卡片的背面，但是他就是翻了过去。

　　他看见一个很生动的手绘。一个王不留行。

　　王杰希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到一半，他自暴自弃般把所有的东西扫到地上，然后疲倦地倒在沙发上。

　　像是昏过去了，但并没有很长时间，王杰希就清醒过来。

　　他又开始收拾东西，喻文州的东西。每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细节他都整理了，每一样东西他都认真放好。

　　除了那张手绘的卡片。他把它放进了自己的钱夹。

　　然后他把东西送到机场，还给喻文州。

　　喻文州对着他，说“谢谢你。”

　　王杰希不想听见喻文州的谢谢。他觉得这听着像是“到此为止吧。”

　　王杰希转身离开。

　　隔了几分钟他又回去了，买了一张离开Q市的机票。当天早晨的一班。

　　目的地是G市。

　　——TBC——

　　下一章：（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