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欢

旧文不补。爱你们。

【王喻24h/23:00】立入禁止(5)

  与方士谦不谋而合,王杰希也将此次神游的原因归结到了相合性测试期间发生的事情上。在静音室里强制禁闭三天,王杰希每天所做的事情便是一遍一遍梳理自己神游前后的种种细节。

  精神图景的崩塌,精神体的失常,对哨兵来说确实是大事。王杰希虽是黑暗哨兵,对精神域的控制颇有自信,却也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必不会出问题的地步。但确实,想要让他陷入这么极端的神游,也绝不是一般的状况。于是,似乎只有从那次猝不及防地交锋中寻找端倪了。

  而与方士谦不同的是,最初王杰希倾向于从黄少天身上找问题。毕竟两个黑暗哨兵间的较量,理所应当会对精神产生更大的负荷。然而,这样的“理所应当”,却没有让王杰希顺理成章地推导出结论。他的思考总是会在某处顿住,而王杰希意识到那才是问题的症结。

  而这个“症结”,就是喻文州。

  喻文州的精神体,那只雪兔,出现在王杰希的精神图景崩塌时刻。而王不留行也对那只兔子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好奇。王杰希事后去究问王不留行,它却只是强调,自己仅仅是对侵入自己领地的那个精神体本能防御。

  这不禁让王杰希开始沉思……精神体大了不中留,胳膊肘都往外拐了,不如炖了吃肉。

  当然,王杰希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倒不是他心疼自己的精神体,主要是他谴责起自家精神体来也是有些心虚。每每他的火气刚刚冒头,便会想着那一泓清泉柔而不寒,却是怎样如雷霆闪电般侵入他的精神图景里的。

  王杰希不得不开始思考,喻文州是不是掌握了某种精神领域的“控制”或“远程袭击”能力。精神能力不比五感所识那般更为具象,于是王杰希也总是认为,向导的精神能力并没有科学的量化。这种想法让过去的他待向导们确实是有些偏见的,然而经过了这次事件,王杰希倒是意识到了自己或许是浅薄武断了的。

  无论如何,喻文州,这个年轻的向导,确实让王杰希产生了不同寻常的情绪。

  他迫切地想要和喻文州有再次接触,以便印证自己的一些猜想……还有某些他尚未理清的思绪。

  被关在静音室倒不是放任王杰希就这么东想西想。王杰希身份地位特殊,又不曾出现过神游的先例,微草方面也确实是相当重视的。分塔管理层每日都派人来对王杰希进行询问,将他近期内所接触的人事物全部列入了调查。方士谦甚至拟写了一份协助调查申请书,他以向导的身份,非常专业地给出了理由:对黑暗哨兵能产生如此强烈的精神影响的,只能是某位向导。而微草在近期的开荒工作中,他作为队内唯一向导,可以保证并没有出现过任何异于常理的状况。层层排除之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与王杰希有过接触的蓝雨向导喻文州身上。

  这份申请书暂时还留在微草分塔管理层手里。倒不是微草方面对方士谦的判断有质疑,主要是分塔间的关系一向错综复杂,牵一发动全身。这种事件,一旦上升到分塔层面,可能会将事态扩大到无法预计的程度。而自家黑暗哨兵出现的问题,微草管理层也并不愿意广而告之。还是那句话,王杰希身份地位特殊,涉及到他的事,微草方面还是要慎而又慎的。

  对此,方士谦很理解,也很愤慨。这个王杰希实在难搞。正常的时候让人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不正常了。而等他真的不正常了,大家又恍然间发现,他的这种不正常,任由其自行发展显然不可取,而想要着手处理,却束手束脚无计可施。

  念及此,方士谦心头哀思如野草荒芜蔓延,他的精神体水獭防风,陷入了“被旱养”的尴尬境地,各种挠头。

  挠头也没有用!方士谦怨念地瞪着静音室那扇门。王杰希你最好在这关禁闭期间梳理好到底怎么回事!不然!

  不然,王杰希就要出来了。

  关进静音室的第三个晚上,分塔管理层派人来例行询问,并向他通报分塔这边的调查进展。王杰希听到方士谦要求喻文州协助调查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沉吟半晌,表示自己已经过了三日观察期,可以确保精神图景的稳定,请求离开静音室。但由于此次状况特殊,他又要求暂停常规的开荒工作,稍作休整。

  他的这个请求甚是合理,分塔管理层很快予以批准。方士谦也对此甚是满意。别的不提,队长王杰希休假,那么方士谦作为副队要带队开荒。他倒是没什么当领导的雄心壮志,然而终于没有熊哨兵来给他捣乱这件事,大大增加了他的工作积极性。入队第二年,方士谦在此刻追赶朝阳,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开荒事业中去了!

  而被他甩在身后的王杰希同志,并没有就此龟缩进阴暗的小角落里长蘑菇。他也在追赶朝阳——追赶蓝雨的朝阳。

  是的。王杰希正坐在时速300迈的列车上,迎着地平线熹微的晨光,奔赴某种意义上的战场。

  入队一年,王杰希除了常规假期,没有休过一天假。这次他申请的休假刚刚被批复,王杰希就递交了申请前往蓝雨分塔的报告书。此时局面尚有些不明朗,微草管理层认为此时王杰希理当避嫌。更何况,王杰希在微草身份特殊,他前往其他分塔,连提交的手续都比一般人复杂。然而王杰希就坦然道自己仅仅是去旅行,慕名前去尝试蓝雨的地方美食,即使手续繁琐点他也认了,并且可以保证不会引发任何事端。他既这么说了,微草管理层思前想后,秉持着与自家开荒战队的队长保持绝对一致的原则,办事效率奇高,半天之内给王杰希开出来了特别通行证。

  然而,即使是微草自家人,也绝不相信王杰希就是去吃个虾饺那么简单的。他能搞出来的事情,少说也是一屉小笼包那种级别的麻烦。没别的,他光刷个脸,都能引起蓝雨方面的高度关注,大小是个名人啊!譬如蓝雨车站的检票人员,看见王杰希时嘴都张成了“O”型,少说死机了三十秒。好不容易重启,果断就把王杰希出卖给了蓝雨上层。于是没多久,蓝雨方面派来一个首领亲率的外交小队,拿着各色冠冕堂皇的外交辞令来“欢迎王队长到访蓝雨”了。

  而王杰希来都来了,怎么能空手呢?于是他就给蓝雨带来个麻烦——他要求见喻文州。

  喻文州正式出塔后,就和黄少天一起被派进了开荒一线战队,顶替了蓝雨前任向导的职责。适应性训练了几天,正是要开拔的时候,王杰希忽然杀来了。这消息传到战队这边时,喻文州尚没什么反应,黄少天先跳起来了:“几个意思?这么记仇呢?不就是他的那只什么鹰给索克萨尔踢了一下嘛,当场他就意图搞打击报复了,没什么结果就是了。但是怎么着,还没完没了了?还敢来我们蓝雨没完没了了???”

  别的不说,黄少天的话那是真没完没了的。其他队员与他尚不熟悉,接触几天下来颇有些耐不住,此刻望天的看地的能躲清静的绝对不往这边凑热闹。喻文州倒是习惯了,已然不拿他当回事,直接屏蔽了他的聒噪,镇定地对首领派来的人答复道:“那么,请王队来战队这边一叙吧,毕竟我们随时都要奔赴前线了。”

  于是,王杰希这一场“奇袭蓝雨之旅”,竟然进行得异常顺利。一个日夜,他已经来到了喻文州的面前。饶是王杰希,也对这样的效率感到意外。

  然而,在蓝雨为他们两个人单独会面准备的会客厅里……“王队此次前来,有什么指教?”王杰希眼中,喻文州正含着初见时那般意味深长的笑,平静自然地对他说,仿佛任何意外都无法动摇他恒常的冷静一般。

  他这样的态度,让王杰希在心里对他颇是赏识的。但这也不能改变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反而让王杰希觉得,开门见山倒是最佳的沟通方式了:“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精神攻击的手段,可以远程控制或者会对精神图景有长时间的影响?”

  喻文州闻言似笑非笑,问:“王队这么说……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王杰希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两厢沉默了小半晌,喻文州若无其事地开口:“我只是推测……王队刚刚问我,是否有远程控制或者对精神图景造成长时间影响的精神攻击手段。对于这句话,我分析出来的信息是——王队可是在精神领域出现了什么异常波动吗?王队是黑暗哨兵,理论上来说,对精神力的控制远大于普通哨兵。也正因为此,王队在精神领域倘若出现什么不同寻常的状况,微草方面肯定是相当重视的。最近也确实有传闻,说王队被微草送进了静音室……而王队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这却说明,王队,甚至微草方面都认为,王队此次的精神异常,与我有关,并且认为我是有目的有针对性地对王队实行了精神领域的攻击。我分析的对吗?”

  “是的。所以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喻文州逻辑清晰,分析到位,面对质疑依然不卑不亢,确实气度不凡。但王杰希不为所动。他需要的不是多么精彩的演讲,而是一个真正能令他信服的答案。

  “那么,我的答案是,没有。”喻文州依然是,永远是那样平静自持。从两个人第一次遇见,喻文州的这份冷静便不曾动摇分毫。

  “与王队在总塔的接触,确实是我失礼在先。当时王队进入总塔登记大厅时,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王队是联盟内的风云人物,在向导间更是……嗯,颇有口碑的。想必王队自己也对当时的状况有印象的。我承认,当时我和少天打赌,想试一试自己的能力。同时也很好奇,王队的精神体王不留行,到底是不是如传闻中那般……面生异相。总之,我未经王队允许,探入王队的精神图景,是我的过错,我愿意道歉,并接受王队和微草方面的一切责罚。”

  他的话说到这里,也是无可挑剔了。然而王杰希尚没彻底理清思路,就听见喻文州继续道:“事实上的错误,我负全责。然而王队的无端指责,恕我不能接受。我没有所谓的‘远程控制或者会对精神图景有长时间影响的精神攻击手段’,也不会对任何人使用这种能力,更不会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去伤害别人。”

  王杰希闻言皱眉,刚想开口解释,想了想,却也知是自己唐突,便坦率道:“那么,抱歉。确实是我做出了无证据的猜测。我也愿意为此负全责。”

  事情到此,王杰希更好奇的是,喻文州会对自己的道歉有什么反应。他来蓝雨根本就不是“兴师问罪”,他更在意喻文州面对自己的“指责”,会拿出什么态度。他有过猜测,脑补得异常开心。

  但他没想到,喻文州的气度与头脑,带给他的惊喜,远比自己所能设想的极限,还要深刻。

  那么接下来,喻文州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呢?

  王杰希满怀期待。

  而喻文州在他的期待中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好的,我接受你的道歉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于是王杰希盯着他的背影,错愕地心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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