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喻】不系（8）
本文开篇：（1）
上一章：（7）
喻文州家所在的小区距离联盟大楼5分钟路程，这是黄少天早就计算好的。
这个距离对于工作通勤来说，简直不能更好。但对于此刻来说，黄少天希望它是50分钟。
手中那杯卡布奇诺还没喝两口，已经能看见喻文州家的小区大门了。
而签完合同，喻文州肯定不会再搭理黄少天了。
黄少天心比咖啡还苦。
不过眼看着就要进了单元门，站在楼底瞥见喻文州家的窗户，黄少天忽然又振作起精神来。
他本来也没想着见个面就能又和喻文州在一起啊？要是有那么简单他至于为了见一面废那么半天劲儿吗？现在不过是，过程稍微有点出乎意料，但结果其实差强人意啊。
至少，黄少天还略有些小兴奋的想，喻文州邻居他当定了！
想到这里黄少天还心情很好地偷拍了一张喻文州的背影，得意洋洋甩进微信群里，附言：哥的房子找到了！！！！
可惜群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怎么，王杰希和叶修都没第一时间出来嫌弃他。
黄少天乍然腾起的满腔欢喜无人说与，消沉沉的徒生一种“但少闲人如吾两人尔”的孤寂感。
然这“两人”却也要打个引号加问号。至少走在他前面的喻文州面目上仍是一派平静，冷漠得像是空山积雪万仞玄冰，任黄少天眼神如何炽热，也无法把他融成一溪春水。
你看，这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偏偏如隔云端似的，怎么不叫人气馁呢？
黄少天叹了口气，挺小心的，不知怎么的不想让几步开外的喻文州听见。
然而两个人毕竟不是咫尺就天涯。喻文州还是听见了。
黄少天这声叹轻了又轻，在他心尖上如一缕烟，袅袅盘旋，打着转，弥久不散，简直要让喻文州怀疑，这是不是他心头那本已燃烧殆尽的某种心情，忽又死灰复燃，腾起的这缕烟，其意昭然。
无非是，那一点永远也割舍不尽的喜欢，恰逢黄少天的那句“后悔”，于是便生出万般杂念。
喻文州仰起头。冬日昼短，此时天光已尽，黑暗早已悄悄降临。小区里的路灯昏暗着，把身后黄少天的影子拉得修长，和他自己的影子重叠在一处，竟有些辨不清谁是谁了。
喻文州瞥见了那影子，忽然也叹了口气。
后悔又有什么用。你看这影子有多亲密，而他和黄少天之间，却隔着谁也跨不过的那一步。
他想，是时候，把心头那挥之不去的影子，慢慢剥离了。
但是提步进了楼内，恰好碰见等电梯的老房东，喻文州忽然觉得，难啊！难！
以黄少天那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以及他能刷爆存在感的天赋技能“喋喋不休”，喻文州毫不怀疑，这合同一签，从此以后，他一个人在家坐在吧台前听首歌浅酌两口发呆的日子绝对不会再有了。
对此喻文州可谓早有体会。黄少天第一次追他的时候，那动静就搅得蓝雨上下鸡飞狗跳的。那时喻文州面上一派安定从容，其实有意无意对黄少天还是上了心了。这个竭尽全力靠近自己的阳光少年，甚至让喻文州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他始终没有随随便便开始这段感情，因为越是被喜欢越是想要认真对待。
那时喻文州年纪尚小，感情观却也足够成熟了。如今倏忽过了12年，好像是一场轮回，他和黄少天似乎再次踏上了起点。
这一次，喻文州依然坚持着自己的信念，不会动摇。
他迎上房东，简单寒暄了两句。黄少天果然好奇地靠近，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房东。喻文州顺势就把两人介绍给彼此。
黄少天毕竟在“谈话”领域是专家，打完招呼就挺自来熟了，两个人在电梯间里谈笑风生的，几句话合同事宜似乎都敲定了。喻文州想着自己使命也到此为止了，等电梯门一开，跟房东道别，只瞥了黄少天一眼便自己回了家。
一个人居住的地方果然冷清。喻文州关上门，门外隐隐还有黄少天的声音，而门内却只剩自己的呼吸声。
喻文州又叹了口气，随手脱了外套丢在沙发上，随着习惯就在吧台前坐着发呆了。
门外喧闹了一小会儿，然后一声关门的“咔哒”声，也安静了。
喻文州什么也没想，就是很纯粹坐在那里放空自己，眼神无意识随意流转着，忽然看见了丢在吧台上的那叠资料。
那是王杰希给他的，三条休假旅游路线。他周末只随意翻了翻日本那条线，然后就打电话给王杰希推掉了。至于另外两条，他还没看，也跟王杰希说了还在考虑。
现在他拿起那叠资料，随意翻着，眼神扫过那些文字和数据，乍看过去都是认识的，但怎么也连不成一句话。
跑神跑得实在厉害，喻文州索性又不看了，随手丢开资料。文件落在桌面上轻轻一声响，忽然在喻文州脑海里激起一句话：“我从来没有去过雨林，但雨林让我觉得很熟悉。”
这是黄少天最近的一篇游记的开头，写亚马逊雨林。
于是这个念头从脑海深处浮了上来，漂在喻文州意识之洋的浅表，迫使他下定决心。
他拨了串号码，那边没几声就接了起来，王杰希声音很沉稳，招呼他：“文州？”
“我想去亚马逊雨林。”喻文州开门见山。
王杰希在那边停了几秒，才开口：“可以。但是我得提醒你，那不是常见热门景点，即使是我们经验也不能算非常充足，你可能会碰见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没关系。”喻文州说，“我想去。”
王杰希又是停了几秒，再开口时语带试探：“要不然定成双人路线？”
“我自己一个人去。”喻文州很坚定。
“可以。”最终王杰希同意了。虽说是朋友，但现在谈的事情完全是工作层面，王杰希当然也是对待普通客户那样对待喻文州。有求必应嘛！
挂了电话，王杰希看着屏幕上的照片，若有所思。他刚刚结束工作，随手点开微信就看见黄少天在群里发的那张照片。照片拍得实在是烂，漆黑一片，也就模模糊糊能看见一个人影。王杰希瞪了半天看出来那是喻文州。再结合黄少天发的那句话，这显摆的意味不要太明显。不过说实话，王杰希是真习惯了，这俩人恩爱秀了快十年，不秀一秀反而不习惯。
但是接了喻文州的电话，王杰希又觉得这事情……深了啊。
喻文州明显对黄少天余情未了，却又明显不愿意和他再续前缘。他自己还好像不清楚自己有多纠结，但从王杰希这旁观角度看去，喻文州那真是别扭得一塌糊涂。
喻文州就是想太多啊！王杰希感慨，感慨完顺手就敲了一行字：“喻文州休假打算去亚马逊雨林了。”
发进群里一时连个水花都没见。王杰希也不着急，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走到地下车库手机倒是震了，一点开果然是黄少天一连串的文字暴击：尼玛正跟房东谈生意呢你这条消息冒出来害得我一路跑神损失了二十万！！！！再算一下我这边要请假甚至辞职陪文州跑亚马逊这又是好几万没了……王杰希我恨你！
王杰希不当回事：怪我咯，你可以视而不见嘛。
他这消息一出，黄少天攥着手机的手都要练成九阴白骨爪了。能视而不见吗？喻文州三个字那在黄少天这边就跟平地一声雷，晴天闪了电，瞩目到不行不行的。再一看喻文州要去亚马逊，黄少天魂都要丢了，直接穿越了好几十天，奔到未来跟喻文州耳鬓厮磨去了。
都怪王杰希！锅没处丢的苦黄少天才不吃呢，蛮不讲理就扣王杰希头上了。但他扣完了王杰希也没什么大反应，抬抬手又给他丢回来了。
光丢回来也就罢了，王杰希还来了个反击：文州说要一个人去，你瞎激动什么。
黄少天咬牙切齿了，泪流满面了。这种事你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和房东谈房价的时候说。还不是谈租金——黄少天是打算直接把喻文州家隔壁这间给买下来的。人家房东本来就没打算卖这房子，但看着黄少天势在必得那样子，不宰一宰他多不合适啊，于是那叫一狮子大开口。黄少天耐心周旋，杀价技巧娴熟，连捧带踹快谈到一个合适的价格时，王杰希消息到了。瞬间黄少天没心思继续打价格战了，对房东的报价直接接受了，初步的协议都签了。
送走房东黄少天这一算，整整比市价高了20万出去啊！心在滴血。再一算，陪喻文州走一遭要损失工资还要花路费，少进多出又是一笔不小的损失。黄少天深以为王杰希在谋财害命。
但是现在看看，他当初那条还只是单纯谋财，这害命的大招真是留到最后才出手啊！
黄少天想上网搜一下，王杰希这样的生物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做。
他这一刻真恨不能把王杰希挫骨扬灰寝皮食肉的。最欢喜莫过失望里乍见希望，最伤感莫过这个希望其实是空欢喜一场。王杰希这字不多的三句话，第一句点火，第二句扇风，第三句一泼冷水浇了个透，烟都飘不起来了。
黄少天蔫得跟傻逼似的，一点心情也没有了，懒得再跟王杰希较劲，手机随处一丢打算直接睡觉去。
这房子一直拿来出租，上一户搬走也没多久，家具生活用品差不多是全的，黄少天不回酒店拿行李也是能凑合过一晚的。但是细致点的小物件如牙刷毛巾之类的显然是没有的。黄少天瘫在沙发上发了半天愣，最终还是鼓起点精神头打算去超市买点。以后要常住嘛，生活用品还是应该备全的。
一出门，黄少天先是对着喻文州的房门又愣了好半天。唉，刚刚喻文州回家都没跟黄少天打招呼，那冷漠的小模样，回想起来，黄少天心好塞。
物极必反，心塞再加心塞，黄少天忽然就升起大无畏的勇气，昂首挺胸去敲喻文州的门。
他以为喻文州不会开门的，但喻文州开门了。先入眼的是一派熏暖昏黄的光，融在喻文州身周，把他的身影晕染得特别有情调。黄少天由此一怔，而喻文州却先开了口：“怎么了少天？”声音低软，撩在黄少天耳边如有气息钩缠，逗得他忍不住笑。
然后就挺无辜自然地跟喻文州说：“我去超市，你有什么想买的吗？我给你带。”
喻文州抱着臂倚门看他，仍是低声问他：“你知道超市在哪儿吗？”
黄少天张嘴想说知道，但脑子里念头瞬息百转，现在一说知道岂不暴露了他这两天在这片蹲喻文州点的事了吗！太猥琐了！有损形象！而要说不知道说不定喻文州还会带着他去……
于是黄少天果断：“不知道。”
喻文州垂着眼，说：“出了小区，左转，直走，就在右手边。”
黄少天失望，胡乱点着头，看样子喻文州肯定不会亲自陪他走一趟了。
但是一转念，黄少天又有了想法，就问喻文州：“晚饭想吃什么啊？”
喻文州却是被他问的一愣，有些奇怪：“你晚上不回酒店吗？”
“不回。我这边把房子买下来了，房东回去整理资料办手续了，要不了两天就能过户。这边他就允许我先住着了。”
黄少天嘴上解释得轻松，心里那叫苦。多赚了他20万！能不让他多住几天吗！
而喻文州听见他买房这件事，果然是讶异了。看向黄少天的眼神里都是问号和不认同。
黄少天这会儿却浑不在意了，买都买了，喻文州你自己还说呢，我想做什么和你不想我做什么，没什么关系嘛！
这么一想心情还有点奇异的好，于是黄少天挺乐呵就跟喻文州说：“我先去超市看看什么菜新鲜，反正你的口味我也知道。你稍等会儿啊，饿了的话自己找点零食垫垫。别吃太多会伤胃。”
这话他说得挺溜，说完自己都有些愣。
就好像两个人还在一起，每天就是那点琐事，偶尔还会起个争执。然而到了饭点，黄少天想到的依然是喻文州今天想吃什么，于是琐事啊争执啊，哪里还有人在意。
所以说这手分的毫无意义。在不在一起的两个人都能过成彼此最习惯的样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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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摸鱼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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