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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喻】怎样看见鹿(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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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开篇:(1) 

  上一章:(15)

  

  最近G市走蓝雨俱乐部那条线的邮递员,有一件非常好奇的事。

  蓝雨俱乐部是他们邮政部门的大客户,往来信件频繁,邮递员跑线路熟了,邮递过诸多奇特的信件,倒也见怪不怪了。

  但是,最近,他每天都要投递出一封明信片。

  明信片是最寻常的邮件,但这一天一天寄到蓝雨喻文州手上的明信片,都应当出自同一人之手。

  正面是简单的手绘图案,背面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内容是简单的琐碎日常。除了收信人的地址,并没有写寄信人是谁,来自哪里。

  送了二十三封后,邮递员真的是好奇了。他问蓝雨收发室的收发员,这喻文州是谁呀?这寄明信片的又能是谁呀?

  收发员毕竟是蓝雨的人,对自家队长的人气那是相当骄傲,大大把喻文州吹嘘了一番,然后断言寄明信片的一定是他家队长的狂热粉丝。

  收发员把这第二十四封明信片递到喻文州手上时,把这事给喻文州说了,末了还要评论:现在连邮递员都知道我们队长多有名了!

  喻文州含着笑道谢,接过今天份的信件。其他的都放在一边,只是拿着那张明信片看。

  第二十四封,画着一把伞,边沿滑落了雨滴,正撑开立在地上。伞的斜上方有一扇窗户,窗外却是太阳。背面还是一句话:“今天我这里下了雨,于是像住在了你的城市里。”

  蓝雨的队员们都围了上来,一个个眼馋得嗷嗷直叫,都想要这样忠实又浪漫的粉丝。唯独黄少天,不声不响地站在喻文州身后一脸坏笑,跟他平时最会咋呼的劲头完全不一样。

  喻文州噙着笑让队员们回去训练。人群散开,黄少天还留在他身边,瞪着他扣在桌子上的明信片。

  喻文州转过头来看他,说:“少天回去训练吧。”

  黄少天探出手,拿起那张明信片摆弄,笑得特别狡黠地问他:“王杰希寄来的?”

  喻文州拿过明信片,不肯定也不否定。

  黄少天也不理他,自顾自感慨:“这摆明了在追你啊队长!你瞧瞧这一天一张的,还都是亲手画的,虽说画得不怎么样吧……这都第几封了队长?少说也大半个月了吧?他这毅力也挺可嘉的。不过整这些有用吗?明信片能吃吗?还不如给你来箱零食实惠呢!”

  喻文州被他逗得想笑,推他,道:“行了别贫了,回去训练。”

  黄少天离开,喻文州没着急开始训练,先是把这张明信片挺认真地夹进自己的笔记本里。

  这是第二十四张。喻文州很清楚。之前的二十三张,他每一张都仔细看过,摩挲过,体悟过。

  这每一张里都不过是寻常画面寻常事,但一张一张,似乎能拼出来一个完整的王杰希。他用这种方式和喻文州用心地分享一切,琐碎而闪闪发光。

  喻文州在看见这些明信片时,心情是异常的安稳而宁静。王杰希在追他,他当然领悟了,从他的第一封明信片开始。

  “我没有放弃你。”这是一句怎么样的宣言,直指喻文州一遍一遍给自己催眠的那份虚伪:放弃了,真的放弃了。

  但王杰希随之而来的举动,却不似最初那样犀利而霸道。他就是这样不疾不徐却持之以恒地沁入喻文州的生活,用他最普通的一切,延迟了时间,跨越了山水,抵达喻文州的手边,让他的用心变得可触、可感、可悟、可安放、可收藏、可反复琢磨。

  喻文州承认自己被王杰希的用心深深打动。但是他却始终不做回应,只是小心地藏起这份好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慢慢动容。

  他是真的怕了。

  王杰希在夏休时匆忙的G市一夜像是一个尚未破解的谜团,对于喻文州来说,那个谜底至关重要。它关乎王杰希这一场用心良苦,到底源自真心还是责任心。

  喻文州没有再去追问王杰希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他知道,王杰希一定是知道了他压在心底深深的依赖。所以才会这样,润物细无声地施予他关怀与安全感。

  喻文州把这些明信片深锁在抽屉里,把对王杰希的沉沦深锁在情感底部。他更加专注于荣耀,专注于这片他踏实热爱着并回馈给他无上光荣的热土。蓝雨也开始了新人的培训,卢瀚文极年轻,故而虽然职业不同,但喻文州在实际中指导他的更多。他需要把这个少年培养成为蓝雨未来最锋利的那把剑,以及足够坚实的依靠。瀚文对他极其推崇又十分信赖,这让喻文州欣慰的同时,也感觉到肩上的压力。成为一个孩子的榜样并不仅仅是一件骄傲的事,它更多地意味着一种责任,一种担当。

  喻文州忍不住想起王杰希,为微草收敛个人锋芒、牺牲自我荣誉的王杰希。喻文州想,大概自己,终于开始在某些层面与他靠近了。

  大约最初的喜欢就是源于此。从他身上看到了璀璨夺目的光芒,闪耀得挪不开视线。又不止于此。这份光芒成为了指引,带他看见了更广阔的世界,甚至让他有机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所以无论喻文州有多么痛苦,都不曾后悔喜欢王杰希一场。也无论多么动心,都不敢再随随便便踏出那一步了。

  王杰希的明信片依然一天一张地问候着。一个月过去了,又一个月过去了。天气凉了,日脚矮了,白昼短了,喻文州听说B市那边叶子红了。

  他听说过B市有很好的银杏街道,落叶的时节美得让人陶醉。喻文州还没有机会去看。也有过秋天去B市打比赛的经历,但总是来去匆匆,又疲于奔走。B市那么大,不如缩酒店睡觉打游戏了。

  第七十八张明信片,王杰希画了一地银杏叶。他说,小玉睡的那片草地落满了银杏,盖着一定很暖和。对了,秋天的阳光很好。你来的时候一定能看到。

  喻文州握着明信片,感觉到阳光的温度。他们准备去B市打比赛了。

  黄少天见到王杰希的时候,脸上的优越感不要太明显。但也没什么作用,王杰希根本不搭理他,握手仪式都很敷衍。

  黄少天抓住机会跟他絮叨,明信片没有用,对于我们队长,浪漫的手绘手书比不过一箱零食。

  王杰希闻言,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喻文州。

  喻文州挺和蔼地冲黄少天笑。自己想吃零食自己买去,老拖我下水做什么。

  但没想到黄少天那么多废话,竟然被王杰希听进去这一耳朵。

  回G市的第三天,喻文州真的收到了一箱零食。

  喻文州无奈,抱着零食去黄少天宿舍,把箱子重重放在他桌子上。

  黄少天讪笑,辩解,队长我这是给他指条明路。你敢说你不爱吃零食吗?你敢说王杰希给你寄零食你不高兴吗?你舍得不吃就放在那看吗?你……啊要不然我们拆开看看都有啥……

  喻文州又气又笑,没办法,开箱验货。刚一打开黄少天就惊叹,嗬!真下血本!也真了解你啊队长!

  喻文州对着这一箱进口零食皱眉。皱完眉又有点小高兴。王杰希是真了解他的口味,全是他爱吃的。

  黄少天伸手去拿芒果干,被喻文州一巴掌拍开,挺不高兴地揉着手抱怨:“队长你输定了我跟你讲!你当初追王杰希的时候给他寄的都是你自己爱吃的!他给你寄的都是你爱吃的!没比较就没伤害!”

  喻文州不得不承认黄少天说的是对的。为了表彰他,勉强给他分了一些零食。

  黄少天挺识趣,不多拿也不多说话了。只是这一箱刚刚吃完,下一箱又准确投递到喻文州手里,这让喻文州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他去找黄少天谈话。你站哪条阵线的!真的是拿了王杰希的零食就手软了?

  黄少天矢口否认,指天指地的保证,绝对不会!誓死效忠蓝雨!

  保证完又开始嬉皮笑脸,但是队长啊反正零食他愿意寄你愿意吃的,我就是提供点客观信息也没啥不对吧……

  喻文州瞪他。这次零食没你的份了!

  黄少天撇嘴。

  但喻文州说是这么说,零食没少让黄少天吃。这货跟他太熟悉了,两个人平时相处也就没那么多计较,随手摸对方点吃的那叫一个习惯。喻文州也没怎么注意,于是一箱零食半箱都让黄少天报销了。

  后来喻文州想不能再这样了。老觉得亏欠了王杰希似的。之前他寄给了王杰希两箱零食,这两箱就算王杰希还他的。两人现在两清了,第三箱就拒签了吧。

  想是这么想,但第三箱来的时候喻文州没舍得拒签。他对于曾经自己被退回的那箱零食颇有阴影。他舍不得王杰希品尝一次。

  于是第三箱零食,喻文州摆在那里,自己不碰,也不让黄少天私拿。他只是经常会看着那箱零食,深夜排战术腹中空空的时候,会想象一下它们能够带给他怎样的满足与喜悦。

  最终也没有吃。吃了喻文州就真的要把握不住自己,再次栽进去了。

  黄少天没有零食可以分享,也就不给王杰希提供情报了。但他挺好奇的。王杰希这一天一张的明信片,会寄到什么时候。

  第一百天,第一百张。

  喻文州拿到手的时候忽然有些眼眶潮热。

  人生有挺多个一百天的。但是王杰希这样踏踏实实地把自己生命里的一百天记录下来,寄到他身边,是一种多么难得的执着。

  一百天来喻文州没有就此与王杰希有过任何沟通。他以为王杰希会像之前有段时间那样,对他突然关怀备至,又随着时间慢慢冷却掉。这才是正常的人际交往吧,得不到回应的好意,终有一天会消磨殆尽。

  但王杰希没有。他没有来要喻文州的回应。他只是固执地与喻文州单线联络,霸道而温柔。

  喻文州摸着这第一百张明信片。画面是一个雪人,戴着不合时宜的棒球帽,围着围巾,丑萌丑萌的。

  背面写着,文州,我们这里下雪了。

  喻文州在那天夜里把一百张明信片全部从抽屉里取了出来,一张一张排列整齐,一张一张仔细看过去。好像就这样,走过了王杰希生命里琐碎寻常的一百天。

  喻文州开始动摇。他要相信了,王杰希是真的爱着他的。

  但他也许真的是被伤害到怕了,也是被怜悯得心高气傲了。他想,还是差一点点,差一点点才能让他信服。

  熬了夜失了眠,喻文州那一晚过得不算好。精神很是清醒,身体却疲软无力。而后又是在清晨忽然惊醒,再也睡不去。

  却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了电话。

  电话里王杰希说:“我在G市的机场。你要来接我吗?”

  喻文州去了。他说过无论王杰希什么时候来G市,他都会去接。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但这条承诺始终贯彻在喻文州心里。

  王杰希没带行李,他说只在G市停留一个上午。

  喻文州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也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对王杰希。也许不该来的。

  王杰希却说,去你家蹭饭可以吗?

  喻文州莫名其妙,但是答应了,给家里打电话说要准备点饭菜。

  休息日,喻爸爸喻妈妈都在家,看见王杰希挺惊讶却也很热情。王杰希这次没跟喻爸爸在客厅寒暄,反而跟着喻妈妈去了厨房。喻文州摸过去偷听他俩谈话,倒挺好奇王杰希竟然在跟他妈妈打听一些家常菜的做法。

  吃罢饭,王杰希差不多就要走了。来去匆匆,对喻文州也并无多言。

  临走前王杰希问喻文州,能去机场送他吗?喻文州还没说话,喻妈妈着急开口:“当然得送啊!”

  喻文州去了,陪着王杰希在机场坐着,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王杰希偶尔会回头看他,眼神里交织着各种神采,喻文州辨不清楚。

  快到登机时间时,喻文州终于开口了,问王杰希:“来G市做什么?”

  “来你家吃饭。”王杰希回答的语气带着一股子理所应当。

  喻文州有些无奈地笑:“你飞了2000公里,跨越大半个国家,就为来我家吃顿饭?”

  王杰希没有急着答话。他想了想,说:“我们微草以前有个前辈是外地人,有年春节买不着回家的机票火车票,硬是坐着大巴一段路一段路地奔波回去,就为了赶上年夜饭。”

  喻文州更无奈了:“这两件事又没什么关系。”

  王杰希挺坚定地说,有啊,都是一样的心情吧。

  喻文州忽然说不出话来。

  广播里通知王杰希的那班航班要登机了。王杰希站起身,向登机口走,忽然回过身来,对喻文州说:“我能抱你吗?”

  喻文州怔住了。

  王杰希没有等他的回答,而是径直走来,抱住他。

  他俯在喻文州耳边低声问:“为什么还是不肯给我回应?”

  喻文州听见自己开了口,语气里竟然有些委屈似的:“因为我不会一错再错。”

  王杰希没有说话,只是很紧很紧地抱了他一下,然后松开手说,再见。

  喻文州看着他的背影,想,这一次是要放弃了吧。

  他第二天返回俱乐部,果然没有再收到每天必来的明信片。

  黄少天比他还奇怪,怎么了这是?王杰希不追啦?

  喻文州沉默着不说话。

  然而过了两天,他桌子上放着新的一张明信片。

  这次正面没有画面。而背面依然是熟悉的笔迹:“我也不会一错再错。喻文州我不会错过你了。”

  ——TBC——

  下一章:(17)(别问了,不补。)

  无厘头小剧场:

  眼:最近读了本书,开篇就写的非常有指导意义。

  鱼:什么书?

  眼:《三国演义》。

  鱼:哦。

  眼:书里说得好啊。“话说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鱼:你来跟我谈复合?

  眼:嗯。

  鱼:那我回你《三国演义》开头第一个字。

  (《三国演义》开篇是那首有名的《临江仙》,对就是那个“滚滚长江东逝水”……)

  (啊我不会告诉你们见鹿最最最最初的灵感,就是这个无厘头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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