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喻/ABO】死火（10）
起始章：（1）
上一章：（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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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着看世界，血气冲上头顶，头晕目眩间，好像所见的一切都没有什么真实可言。
腿部的知觉已经非常迟钝了，仅余酸麻。黄少天想，要不然放弃吧。可也只是想想罢了，他依然屈膝紧紧勾着单杠倒吊着，继续他已经进行一个小时的耐力训练。
哪有那么容易放弃啊……
远处有人影向他走来，好像还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黄少天没有回应，反正那人肯定已经看到他在做什么呢。
“黄少天，魏头让你去他办公室一下。”来人是蓝雨特战二队的队长，也是目前他的队长，对他说话十分客气谨慎。
黄少天“嗯”了一声，随之放松腿部的力量，坠进沙坑里。
“没事吧？”他的队长有点惊慌，没见过谁练习单杠用这种姿势落地的。
黄少天翻身跃起，拍了拍衣服上的沙土，摇着头轻松地说了句“没事”，转身向基地外走去。
他来到蓝雨特战基地的已经近两个月了，如魏琛所说，他被分入了蓝雨特战二队。蓝雨特战基地设在一座山坳里，一个园子隔开两半，一大半是一队和整个特战队的行政部门，一小半给了二队。论黄少天的资质，他本应该进入更被倚重的一队，但是，今年刚刚成立的尖刀小队与一队同属一个分区。黄少天想避开喻文州，只能去一墙之隔的二队。
这一隔，黄少天已经近两个月没有见过喻文州了。魏琛知晓他的心事，从来没叫他来办公室过，有事也都亲自跑去二队分区找他。今日这算是头一遭。
黄少天走出二队的门，站在一队门口，犹豫了很久。老大召唤，不得不从。他拨了拨散在眼前的碎发，整了整军容，踏进了一队的分区。
这个时间点，应当是全队自由训练的时间段。黄少天要去往魏琛的办公室，也必须经过训练场。黄少天告诫自己，非礼勿视，目不转睛，直取中路，绝不分神。
但是他听见训练场上的口号与嬉笑声，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去。训练场上多少年轻热切的面孔，却没有一人真正入了他的眼。
黄少天垂头，加快了步伐。
他用干脆利落地一脚踹开了大队长办公室的门。魏琛对他这流氓行径视若无睹，低着头犹自写着些什么，开口就问：“你小子来了？最近你队长没少来告你状！怎么回事？这么给我长脸？”
黄少天拉过椅子，也不坐，扶着椅背站得笔直，答道：“刚换一个新环境，还在适应。”
魏琛冷哼一声，头也不抬，抬手在桌上一摸一丢，一本成绩册斜飞进黄少天怀里。
黄少天翻开本子看了看，一言不发又丢还给魏琛。
魏琛这时候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怎么样？有什么感想？你这成绩可比二队最后一名还差了一截呢！连你正常值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解释解释？”
黄少天腰杆挺得笔直，就是不说话。
魏琛看着他，眼神变了变，张了张嘴像是想训斥他几句，又说不出口。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到底有什么具体的影响？你不说，以后任务中出了事怎么办？”
黄少天犹豫了一下，眼神暗了暗，道：“身体机能和神经反应都不及从前……”
“射击上是不是也有问题？”魏琛抽出成绩册，翻到某一页，在某一项上敲了敲，道，“射击成绩不如以前，但是你使用特殊射击训练室的时间也太长了吧？规定非针对性训练，每日时长不能超过四个小时的，你怎么一呆就是七八个小时？在里面干嘛呢？”
特殊射击训练室是特战部队训练最优秀的狙击手时会使用的密闭暗室。室内环境复杂且定期更换，几乎没有光线，在里面呆久了人很容易产生抑郁狂躁等心理，所以进行这种训练一向非常谨慎，有严格的训练规程和训练要求。而在时长要求上，除非递交了申请并通过生理心理评测，否则不可以超时间使用训练室。黄少天的记录上不仅每天使用时长超一倍，还经常性连续多日使用。
黄少天有过违规使用特殊射击训练室的记录。那还是他刚刚进入荣耀军校时，初次接触到射击，他异乎寻常的天赋还不能被他完全掌控。那段时期黄少天过得十分艰难，魏琛回想起来也不得不感慨，黄少天的隐忍和坚持，简直世所罕见。
而现在，黄少天已经成为了非常出色的狙击手，这样违规使用训练室是不必要的。他如此反常，必事出有因。
魏琛多少能猜出个中缘由，但他想让黄少天亲口说出来。亲口说出来，是一种面对，更是一种释放。把问题按下去，或装作看不到，只会让问题酝酿的越来越严重。
所以他看着黄少天，眼神如一把刀子，冷冷地，直指心脏。
黄少天在他这样的视线里依旧军姿挺拔，眼神明亮地坦然回视着他。两人眼神交锋了许久，魏琛败下阵来。他不忍心继续向这个已经很难过的孩子施压。毕竟他不是黄少天。也许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的事，在黄少天那里就是那么重要。
“已经这么久了，还没走出来？”魏琛最终只是开口喟叹。
黄少天眼里的光熄灭了，开口低声说：“我已经尽力在调整了……但这事，由我的心做主，不是我的意志。”
魏琛看着黄少天。他自然知道黄少天所言不虚。成绩单确实不好看，但黄少天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是真正的“喜形于色”。他的心理状态会具有必然且敏锐的现实影响，所以他心情郁结，各项成绩下滑是很正常的。黄少天说他已经在调整，魏琛更是深信不疑。特殊射击训练室那种环境超过了一般人忍受的底线，而黄少天却不惜违规而进行训练，说明他在异常坚决地改变这种状态。
但是，调整归调整，治标不治本。只要心病不除，其他问题依然会存在。
而这个心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治好的。
魏琛揉了揉太阳穴，道：“时间能治愈一切……只是你要加快这个治愈时间了。再有半个月就要进行年中军演，这次不少新兵入队，为了检测你们的身体素质和各项技能，在那之前我会安排一次野外生存考核。这是全队的任务，你不能回避。所以在那之前，你至少要把自己调整到足够稳定的状态。”
黄少天闻言点了点头。魏琛特意把他叫来，肯定是有了比较紧急的事情，这倒不出他所料。
“行了，你回去吧！今天跟个闷葫芦似的，怪没意思的。”魏琛见他点头，也不想再揪住不放，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想了想，又说：“你现在这个状况，也像喻……一样，每天给我交健康评估报告吧！”
黄少天敬了个军礼，答了声“是”。走了没几步，又退回魏琛面前，道：“魏老大，我也没写过这个什么报告，你给我个别人写的报告当模板呗？”
魏琛冷笑，斜眼瞧着他，道：“想看喻文州的报告？算了吧！既然放弃了，那就彻底点。顺便提醒你，你今天来时我把喻文州支到政委那里交报告去了，这会儿该吃饭了，想来他也出来了，你别管不住自己去找他听见没？”
黄少天点着头应了，转身退出魏琛办公室，关上了门。
魏琛对他是真的非常关心，所以平素里这么不拘小节的一个人，现在才会这么婆婆妈妈。
黄少天不是不领情。但是，有一个词叫身不由己。
他往回走，刻意靠近了训练场，还在心里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无与伦比的借口：正是吃午饭的时候，这时候不往食堂走就是刻意规避了吧！
然而他又心如明镜，到底在哪里，才能看见他想看见又不想看见的人。
距离训练场还有不近的距离时，黄少天已经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烈日当头，那个绕着操场匀速跑动的身影是那么瘦削而孤独。
黄少天轻巧而迅疾地跃入障碍训练场地，缩身在障碍物后，用狙击手最专注的目光黏着那抹身影。
在他的“狙击范围”内，喻文州像是有所察觉一般，忽然向这边看来。但显然他毫无发现，是而脸上浮现出一个无奈的笑，伴随着轻轻的摇头。
好像是被这一瞥打乱了节奏，喻文州放缓了脚步，最终在距离黄少天隐蔽之地不远处停了下来，从一旁的长凳上拿起一瓶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魏琛早晨将他支开，他便隐隐猜出或许与黄少天有关。他顺从地带着报告去找政委，心思却散着，不知随着哪阵风吹向了何方。
延宕了一个早晨，他最终选择放弃午餐，来训练场补上早晨的训练。这样的补训在喻文州这里并不稀奇。早先是由于自己的身体原因，现在当上了队长，行政工作也耽误了他不少时间。开荒者的路总是最难走的，更何况他还要一力支撑整个尖刀小队的规划和建设。
这些于他本是寻常，他的能力和心力都足够驾驭这些事情，然而来到蓝雨基地后，他只觉得太累了，看不到尽头的疲劳和无奈，在心间聚了一滩泥沼，无限吞噬着他的情绪。可他仍然苦苦支撑着，即使在绝望的边缘。
喻文州怔怔地握着水瓶，却没有再喝一口。在他身后不足百米的地方，黄少天怔怔地看着他，唇边千言万语，被他咬着嘴唇狠狠挡住。
他看着喻文州神色很落寞，很委屈，却又很坚决，像是一个负隅顽抗的孩子。
黄少天忽然感觉嘴里涩涩的。一开始他以为是什么声音的味道，过了片刻他才意识到，是他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了。
他用手背随意抹了抹，想，嘴唇上一定没有什么痛觉神经，不然怎么什么感觉也没有？
而在他东想西想这短短几秒里，喻文州忽然丢开水瓶，盖子也没有盖，半瓶水就这样洒进尘土里。喻文州看也不看地上的水渍，转身忽然冲刺，转瞬已经跃出很远的距离。
黄少天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开始咬着自己已经破损的嘴唇。
他看着喻文州以他自己的极限速度绕着训练场疯跑，直到三圈后再也跑不动一步，瘫在地上，在离他很远很远的那一端。
黄少天默默地背过身。他想起身离开，然而没有一点力量可以支撑起自己。喻文州一直在跑，跑在他的心上，一圈一圈，无休无止。他这样在黄少天心上跑了多久，黄少天说不清。还会跑多久，黄少天不知道。他只能这样由着喻文州在自己心头打转，由着那甜蜜与苦涩交织混杂的情绪始终支配着自己，由着自己随时间和距离疯长的爱意。
他始终不曾放下喻文州，即使累得筋疲力尽。
过了很久，喻文州终于把自己的身体从地上捡了起来，收拾好东西离开训练场，并不知道在自己身后的另一端，黄少天恰好回身看见他远去的背影，将离去的脚步绊了更久。
喻文州直接返回了宿舍。推开门时他看了眼腕表，分针的指向让他一惊，赶紧走进房间唤醒电脑。
果然，在聊天界面上，张新杰每隔五分钟就发来一句“文州，可以开始讨论了吗？”，总共发送了三条。看上去似乎是有些不耐烦的催促，然而喻文州了解张新杰，这人把守时看得比天大。他和张新杰提前约好了午休时间针对即将到来的演习进行战术讨论，而他却因为自己内心突如其来的软弱和无力耽误了时间。张新杰这么准时准点的询问，其实也是一种关心。
眼看着再有一分钟又要满五分钟了，喻文州赶紧放下手边的东西，坐下来点了视频通话。
张新杰那边立刻接通了，神情依旧严肃，但并没有不耐烦。喻文州向他道了声“抱歉”，他冲着喻文州点了点头，而后仔细看了看他，说：“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脸色很差。”
喻文州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大概是刚刚训练跑得有点急。”
“刚刚训练？”张新杰皱眉，“午休时段怎么会安排训练？”
喻文州叹了口气，道：“早上被大队长叫去给政委送报告，政委那里恰好有些行政工作，跟着干了一上午，耽误了早上的训练，于是抽了中午的时间补上。”
张新杰还是疑惑：“今天不应该是给政委交行政报告的日子，为什么会让你去交报告？”对于张新杰来说，一切不遵从规章制度的行为都是可疑的。
喻文州不得不又叹了口气。和张新杰做朋友，很多事情是瞒他不过的。他整理了一下心情，说道：“今天可能是少天来这边了，所以……”
张新杰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点了点头，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需要回避吗？”
喻文州闻言笑了起来，只是这笑中颇是落寞。他说：“是啊，已经这么久了，他还是要回避我……”
“问题总得解决。”张新杰依旧是严肃着，“回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他不来找你，你可以去找他说清楚。”
喻文州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主动去找他，他也未必会见我。即使见了我，也未必会听我解释。即使听了我的解释，也未必就能回到从前那样……”
张新杰看着他不言不语，半晌忽然开口：“文州你也想逃避吗？”
喻文州垂着头，轻轻摆弄桌上的笔，不说话。
张新杰也并不等他回复，继续说道：“你也害怕作为无用，于是干脆不去作为吗？”
喻文州咬了咬下唇，还是不说话。
“或者说，文州，你根本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张新杰面对他的沉默，问道。
喻文州终于抬起了头，笑：“是啊，也许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许我和少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对他来说，我只是在他该懂得感情时恰好走进他的世界，他不曾经历过其他的情感，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是对的。现在这样，慢慢的淡忘，也许就是最好的。等到一切都过去了，他找到了那个对的人，没有因为我而被耽误，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看见张新杰眼里明显的不认同，但是他不管不顾继续说了下去：“而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遇见他之前，我没有想过爱情会在我的生命里占据怎么样的地位。曾经我以为，我不会遇见爱情了。老师待我恩重如山，又以真心对我，我想实现了梦想之后，剩下的人生便都给了老师。所以我走上这条路，义无反顾，也没有退路了。”
“不是没有退路。”张新杰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是文州你强迫自己往前走，哪怕走得心力憔悴，也要坚持走下去。”
喻文州很苍白的一笑：“对，我要坚持走下去。这条路是我从绝境里走出来的，是我仅有的一切。我没有资格放弃了它而选择另外一条路，更不甘愿如此。哪怕走到无路可走，我也要走下去。”
“可是，选择了黄少天的感情，不代表你就要失去这条路。”张新杰说，“记得上一次我们还在学校时，你和我的谈话吗？”
上一次他们谈话的场景，喻文州依然历历在目。那是黄少天易感期失控后吻了他，方寸大乱的喻文州和张新杰讨论了这件事。
“黄少天是真的喜欢你啊。”张新杰将那天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他在那种情况下放你走，说明他对你是尊重的。你选择的路，他会支持的。”
喻文州沉默。半晌才开口：“我相信少天会尊重我，保护我，支持我所选择的一切。然而，我没有办法回馈他应该享有的幸福。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Alpha，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军人。像他这样的人，应当拥有幸福而稳定的家庭生活，应当有温柔贤淑的Omega为他照料家庭，生育子女，赡养老人，而我做不到这些。”
“可是文州，黄少天未必想要个如你所说那样传统的Omega。他本来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Alpha，你无法用社会普遍的眼光去看待他。”张新杰说。
喻文州听了他的话却笑了：“新杰，没想到有一天能听见你说‘未必’这个词。你这么说，应该就是肯定了少天并不想要一个那样的Omega吧？我现在无法反驳你，也许你就是对的，而我的内心也期望你是对的。但……少天在感情经历上是一张白纸，我还是坚持认为，他值得拥有一个更好的人，而不是我这样……”
张新杰看着他：“文州，你是怕当恋爱的激情退去之后，黄少天会因为种种客观原因，而后悔与你在一起吗？”
喻文州摇头：“我不怕他后悔。我是怕耽误了他，也辜负了老师。”
张新杰沉默，叹了口气，道：“我一直以为，文州，你不是选择那种……也许叫平淡稳定，更或许应该称为一潭死水的人生的人。你追求梦想的那种奋不顾身，让我觉得，你会倾尽全力去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但你面对爱情竟然会这么退缩……”
喻文州眨了眨眼：“我当然会为了我想要的牺牲一切，然而是牺牲我自己的一切，而不是牺牲掉别人的。老师帮助我走到了今天，我自然该有所回报。少天对我情深意重，我自然要为他考虑。”
他顿了顿，抢在张新杰之前继续说：“更何况现在……少天对我已经失望了。那就当一切是美好的错误吧。以后回想起来，也会觉得幸福的那种错误。”
张新杰开口想要说什么，喻文州笑了笑，抬起手腕敲了敲腕表，说：“到点了，新杰。对不起，今天浪费你这么久的时间。”
张新杰皱眉，瞥了眼时间，说道：“我们是朋友，文州。朋友的事情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呢？当初你怎么帮助我的，如今我就该怎么对你。”
喻文州笑。大概每个动过情的人都会有那么一段时期为情所困，张新杰也不例外。只是当初他劝张新杰的那些话，放在自己身上，都是不作数了。
“你同我不一样，文州，我早就知道。我没有你那样的心性，也不会选择你那样的道路。但我们都有一样的心情，希望自己的朋友幸福。文州，无论你做出怎么样的选择，我都希望你幸福。”张新杰卡着最后一分钟，依旧坚持说完这段话。
喻文州笑着看他。时间到了，他没有再跟张新杰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会努力幸福的。他也希望，自己所爱的人能幸福。既然现在自己没有信心给他幸福，那便不要去耽误他。
而在那一端，黄少天返回了自己队伍的驻地。二队队长正在整队，看着他归队，小心翼翼地投来试探的眼神。
黄少天没有理会。他知道，自入二队以来，不少队员在私下里谈论他，大多说他“目中无人”。他优秀的成绩和Alpha的身份，让与他不相熟的人本能地同他隔阂。黄少天本性开朗，消除这种隔阂对他来说并非难事。然而他进入二队的心境完全不比寻常，他没有心情去处理这些人际。所以他索性冷着脸，就像所有目无下尘的Alpha一样。
想到这点，黄少天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他竟然在逐渐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Alpha。
到底什么样的Alpha才是好的？现在的黄少天当真有些迷茫了。曾经他讨厌的种种，现在面对，却也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了。倒是时时会去想，喻文州喜不喜欢那样的Alpha？
他忍不住去探听关于陈敬的一切。他知道这个赫赫威名的少将成名极早，在人才辈出的军中也是佼佼者。他虽然是参谋体系的文官，却是特战部队出身，技战术皆过硬。虽然年纪在将军军衔中算是小辈，长相又是文质彬彬儒雅有余，还担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军校校长，然而这个陈敬少将，却是实打实的强硬派。他在特战队领兵时治军严谨，进入参谋体系后战术风格大胆且霸道，更是以雷霆手腕急速推进军队体系的各项改革，是如今军中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在离他很远的军队小卒眼里，陈敬少将就是这么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这让黄少天常常恍惚，喻文州怎么会与这样的人有所牵扯呢？
可是当喻文州的形象在他眼前出现，他又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了。喻文州那么好，配得上最好的一切。
当然也应该配得上最好的Alpha。
大约也是因为陈敬如此优秀，黄少天虽然伤心失落，却不曾觉得不甘。在陈敬的光芒之下，他觉得自己太平凡了。喻文州早已见识过这么优秀的Alpha，看不上他是应该的。
然而，黄少天却仍有一点不甘。陈敬已经有了三个法律承认的Omega，还有了两个孩子。这样的人，怎么会一心一意对喻文州呢？
如果是我……黄少天忍不住一遍一遍去想。如果是我有了文州这样的Omega，我再也不会去接受别人了。
可是喻文州就是没有选择他。即使黄少天心里只容得下一个喻文州。
每每想到此，黄少天都为喻文州难过。这种难过甚至超过了自己失恋的那种痛苦。喻文州这么好，他的Alpha却不能一心待他，多么不公平啊！
想久了，另外一个想法慢慢地在黄少天心里破土发芽：他要成为像陈敬那样的Alpha……不，比陈敬还要优秀的Alpha。也许真的会有那一天，也许那一天来临时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喻文州，但他依然想为喻文州成长为那样的人，想让喻文州知道，有一个足够优秀的人，可以将一颗心都给他，让他再也没有任何遗憾。
这样想也许是毫无意义的。然而成长为优秀的人，本来就是生命的意义。
其后的一周，魏琛对着黄少天交上来的健康报告和他稳固上升的成绩，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从来都相信黄少天不会一味消沉下去，这样的孩子，会在摔伤之后自己站起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伤口。他不会自怨自艾，也不会畏缩不前，他只需要一个指引，一段磨练的时间，就可以慢慢地走出困境。
这些对黄少天的人生之路来说，当然是最宝贵的财富。然而对于当下来说，最显著的好处便是，即将到来的野外生存考核，黄少天可以用足够坦然而冷静的态度面对喻文州了。
至少魏琛和黄少天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当考核计划发到他手上的那个晚上，黄少天失眠了。
他挣扎在睡梦边缘，看着喻文州在眼前一圈一圈跑着。只是那个削薄瘦弱的背影，坚韧而孤独，激得他心上泛起浓稠如蜜的情感，搅着酸涩苦楚，还有不知自何处而起的心疼。
他眼前慢慢变得光怪陆离，像是一出渺远而深邃的咏叹调，耳边像是听得清朦胧的梵唱。他觉得很累，却又很放松，好像在漂浮，又好像在喻文州身边，一直都在。
然后黄少天就迟到了。
他用光速套好作训服，抓起装备一路狂奔，心下却在隐隐呼喊着，喻文州可千万千万要等着他啊！
他想给喻文州一个笑容，坦然大方地对喻文州说，早上好，好久不见，文州。
然而等着他的只有有些惶恐不安的二队队长，和少数几个二队队员。看着他远远奔来，二队长明显松了口气，迎了上来，说：“大部队已经搭乘之前的武装直升机走了，大队长留了一架，让我在这里等你。”
黄少天点了点头，按下心头翻涌的失望。他想，见不着也好，等两人胜利会师了，更有一种雨过天晴云淡风轻之感。
他跳上飞机，一路上思绪信马由缰，跳过了即将到来的野外生存考核，只念着该跟喻文州聊些什么呢？工作忙不忙？老魏肯定看你脾气好可着你用，可千万学会偷懒。一队那边食堂好不好？夜宵不要省，看着你又瘦了……
直到他队长在他耳边吼了一声：“黄少天！准备降落！”
黄少天赶紧收了神，集中精神观察下方的地形。他们的野外生存考核是在距蓝雨基地较远的一处雨林里。下发的野战地图上草草标注了海拔和地貌，细节几乎没有。会合地在雨林深处一个高地上，所有人都被随机投放到距离此地固定半径的圆形距离上。黄少天没有来过这里，仅靠肉眼辨别，也探不出什么。武直虽然设备先进，但长时间悬停也不利于发动机保养，所以黄少天大致估算了一下，便背着降落伞跳了下去。
结果他好巧不巧，落在一处绝好的地方。
他落在一处山涧低洼地段。往前走了数十步，就是一处荷塘。
正是夏末，荷花已谢尽，荷叶犹自举着，倒是莲蓬一颗颗傲然挺立着。
“……再有几天荷花开了，结莲蓬了，要不要来摘？”
他听见记忆深处自己的声音在说，带着化不开的缱绻和期待。真是愚蠢啊，那个时候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他。
黄少天摇了摇头，踏进塘里，摘了一颗莲蓬，随手扒开，将莲子一粒粒投进嘴里。
他曾经这样在学校的荷塘里消磨过一个又一个晚夏午后。涉水而行，有鱼在他身边游来游去，水波轻轻漾着，细微的流动感，像是心头的情绪。吃了几把莲子，像是有些吃饱了，随手摘了把荷叶，盖在脸上，躺在草地上睡到星辰满空。
这是他和喻文州熟识起来前最寻常的暑期。算不得狂欢，却简单而喜悦。
他曾经那么希望与喻文州共享这样的平安喜乐。
而现在，黄少天只是摘了一把又一把莲蓬，吃一半，留下剩下的一半，小心翼翼包起来，放进背包的最深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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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新的写作模式依然在爆字数……各种爆……心塞。
以后摸鱼不易，且摸且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