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欢

旧文不补。爱你们。

【黄喻/ABO】死火(3)

  起始章:(1)

  上一章:(2)

  —— † —— ✲ —— 

  在黄少天以往的经历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忍耐、无法克服的。他可以潜伏在杂草丛生的浅滩里,全身浸湿,忍受蚊虫的叮咬而不发一声达72小时;也可以在狙击训练室的暗房里呆上一整天,全程保持着精神高度集中,精准执行各种攻击与防御任务。

  总而言之,他的心理素质,即使在军人中,也是无与伦比的强悍。

  但是此时此刻,如果有人通过监控黄少天的生理变化来判断他的心理状态,恐怕会怀疑数据出了问题。心率过速,呼吸迟缓,体温骤升——所有的症状都显示,黄少天在失去自控力的边缘。

  而黄少天本人能更直观的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崩溃感。他有很多次,紧紧按住手里的军刀柄,只期望意识清明被混沌吞没的一瞬间,来得及按计划捅自己一刀。

  但好在他一直支撑了下来。

  也许应该感谢他无比厌恶的“联觉症”。

  他的思维已经没有富余可以拿来分析自己的心情,但是感官与心理的联系一如既往的稳定而高效。所以,黄少天感到了真正的窒息,如同周围逐渐变成真空。

  幸好幸好……黄少天模模糊糊地想,这样闻不到喻文州信息素的味道了……晕过去也总比对喻文州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要强……

  他迷茫地眨着眼睛,恍惚间似乎看见喻文州慢慢睁开了紧闭的眼睛。那眼神蒙着水汽,迷迷茫茫,寻寻觅觅,最终落在黄少天身上。

  黄少天怔怔地与他对视着,缓缓抬起手,轻轻抚上喻文州的眉。

  “别皱眉了……”他低声说,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揉开蹙紧的眉尖。

  喻文州又轻轻阖上眼,轻声唤他:“少天?”

  黄少天茫然地看着他,忽然解嘲地笑了笑,缓缓收了手,指尖似是无意地划过喻文州的脸颊。而后他缓缓撑起身子,松开喻文州,走开到离他较远的墙边贴着,侧过身不去看他。

  “少天……你怎么在这里……”喻文州再次睁开眼,勉强撑起身子,拥着被子半坐在床上,看着黄少天的侧影问。

  黄少天微微的颤动,而后转过身,冲着喻文州笑着说:“我在食堂没有找到你,怕出事就来看看……”

  喻文州沉默地看着他。

  黄少天缓缓收了笑,低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进来……魏老大说你从来抵制使用Alpha信息提取素……我应该想到……你……”

  他捂上脸。思维、感情以及所有感官在一系列至美的折磨下全数混乱,一句话让他说的支离破碎。但是黄少天还是意识到一点,喻文州应该是排斥Alpha信息素的。

  也许他会觉得我是肮脏的、应该远离的东西。

  自觉醒以来,黄少天从来没有作为Alpha的骄傲,甚至厌恶因这一性别而施加在他身上的种种言论与看法。

  但他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恨这一身份。这种感觉,就像是生来便只能成为一个肮脏而丑陋的施暴者,无论他多么努力地试图摆脱这样的泥沼,也不得不妥协于天赋命运。

  他与喻文州的信息素两厢交织,混合的气息依然在嚣张地冲击他的肺腑,灼烧他的神经。片刻之前的他怎么会觉得,这种味道清冽如泉,能予以他无上抚慰呢?

  而那悦动着金光的蓝色,刀芒般得冷,像是要将他的血脉斩断冰封。而他的身体很难受,像是一捧封于寒冰的火焰,还跳动着,却早已死亡。

  但是——

  “谢谢你,少天。”

  黄少天惊讶地抬起头,幻听?

  “还有……对不起,我应该让你很困扰吧……”喻文州冲着他很温和地笑,“是我的错。我应该给你发条信息告诉你不用来找我……”

  黄少天看着他,迟疑着开口:“你不觉得我很……过分吗?”

  不觉得我的信息素对你是一种侵犯吗?

  他咬着嘴唇忐忑地等着喻文州的回答,破裂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喻文州看着他的样子,身形微微有一丝晃动,似乎是想要帮他拂去那血迹一样。然而他还是控制住了身形,低头说:“少天你是想帮我,而且从结果上来说,你真的帮到我了……我现在好了很多……”

  黄少天仔细观察着喻文州。他很虚弱,依然是面色潮红,气息不稳,并且微微地颤抖着,似乎是在努力克制着不要做什么。

  黄少天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但是魏琛给他看的那份报告又让他有些放心不下。这一刻黄少天深深感到无能为力的痛苦。他不能帮喻文州什么,这一次的举动完全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冒犯,喻文州这么和颜悦色地向他道谢,真是太好脾气了。

  忽然就有个念头在他心头划过:如果他是喻文州的Alpha就好了……

  黄少天甩了甩头,够了,别给自己生理上的堕落点燃希望之火了。这样想下去他会抑制不住可怕的冲动。

  他冲喻文州摇了摇头,说:“我……我先走了……”然后强迫自己抵住诱惑向门边走。

  喻文州在他身后向他道别,依旧是温温和和的。

  黄少天直到冲进Omega宿舍楼外很远的树林里,才停下来喘口气。他简直都快突破自己的速度极限了。

  闻不到喻文州信息素的味道,周围是流动的新鲜空气,他终于找回了思维。

  然而生理上的一些反应依旧坚挺着,小腹腾起情欲的火,“啪”地一声烧断了他羞耻而愤怒的神经。

  他狠狠挥拳砸向一旁的树,为自己感到耻辱。

  但是……他倚着树缓缓地滑坐在地上。

  黄少天必须承认,他对喻文州有一种欲望,想要占有与掠夺的欲望。更可怕的是,有那么一个瞬间,这种欲望压制一切。。

  徐景熙在宿舍里睡得很安详。他昨晚上和论文死磕太久,早上又不能翘训练和早课,昏昏沉沉撑到中午,此时终于有时间与被窝温存。他很幸福。

  如果没有什么东西狠狠捅他的腿就更幸福了。

  徐景熙翻身,迷迷糊糊抬手拍打腿上的骚扰,嘟囔:“别闹让我睡会儿……”

  然后耳边忽然炸开一声:“徐景熙你再不起来我就要掂你耳朵了!!!”

  徐景熙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异常不满地瞪着黄少天:“黄少你太没人性了……”

  话说一半,他发觉黄少天脸色不对。应该来说,是从来没见过黄少天神色这么灰败低沉。

  徐景熙瞬间彻底清醒,翻下床来拍了拍黄少天,问:“怎么了黄少?”

  “问你个事。”黄少天异常严肃,“有没有那么一种情况……Alpha会觉得一个Omega的信息素……特别诱惑……”

  “Omega的信息素对于Alpha来说是永远的诱惑。”徐景熙一头雾水,多么简单的常识啊!

  但是黄少天摇了摇头,拧着眉,很痛苦地说:“是……是那种……超过一切的那种诱惑……让人完全没有理智……”

  徐景熙好奇地绕着黄少天转了转:“黄少你也没到易感期啊……”

  “别扯上我!”黄少天极其敏感地推了他一把,不耐烦地说,“纯粹的学术交流。”

  如果不是看在黄少天情绪不好的份上,徐景熙绝对要笑翻了。黄少天谁啊?从来不把生理科学放在眼里的人呐!对性别理论完全嗤之以鼻啊!现在竟然……“学术交流”?还“纯粹”?

  但是,徐景熙毕竟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他小心翼翼观察着黄少天的脸色,拉过椅子坐下,摆出认真进行学术交流的架势,说:“如果Alpha处于易感期,那么对于Omega的信息素会比非易感期要敏感,其诱惑力也会加剧,也有可能产生黄少你说的那种‘失去理智’的情况。”

  黄少天低头思考了一下,摇头:“不是这样……是……嗯,假设,有个Alpha,他易感期时仍能控制住自己抵抗Omega的诱惑,但……但是,非易感期时,有一个Omega的信息素,让他觉得……无法抵抗……这……这是怎么回事?”

  徐景熙疑惑地看着黄少天,下意识地问:“那个Omega是一个特定的人?”

  “我不知道。”黄少天抱住脑袋,“也许是……也许……不是……”

  徐景熙皱着眉,深吸一口气,扶住黄少天的肩,一本正经地问:“黄少,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碰见这种状况了?”

  黄少天垂头丧气地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徐景熙犹豫地猜测:“喻文州?”

  黄少天霎时间激动起来:“不是!你别扯上喻文州!他没有诱惑我!是……是昨天我在外面遇上了一个……一个Omega发情……我……我……我昨天没好意思问你今天想想还是问问你比较好……反正你别瞎猜也别跟任何人讲!”

  徐景熙看此情境,教科书式的“此地无银”,都三万两了。但是黄少天那么骄傲的人,宁愿自曝所短也不想牵扯喻文州,徐景熙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是这样……黄少,这种情况,我没有研究过,但我可以给你找找数据和案例。不过我觉得,这事很正常,你……呃……你不爱听我也得说,这是Alpha的本能。讲真你以前表现的太不像Alpha了……”

  “像Alpha有什么好!”黄少天冷哼,“靠兽欲奴役Omega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占有欲,我是人呐!又不是只知道繁殖的畜生!”

  “黄少你别说这么难听啊……”徐景熙无奈,“生理本能而已……Alpha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嘛。而且,繁殖本身从生物学上讲是一件多么伟大又美妙的事情……”

  黄少天翻他白眼,咬牙切齿地说:“反正我拒绝和那些随随便便就标记Omega,事后还把责任全部推到Omega身上,把人家一辈子毁了还要掌控人家一举一动的Alpha同流合污!”

  “知道,知道,黄少你是性别斗士,Omega权益的维护者……但是你也不能看事情这么偏激嘛!你想,有一个很爱你你也很爱他的Omega,不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嘛,这样的案例也很多……”徐景熙苦口婆心地劝。

  黄少天想了想,望着天花板,说:“是有,很多Omega很爱他的Alpha……可是往往要与许多其他Omega一起共享他的Alpha……多么悲哀啊……大部分被标记的Omega都回归了家庭,从此他们只能依靠那个Alpha,一辈子仰人鼻息的生活,失去人格独立和经济独立,完全被毁了嘛!”

  徐景熙耸肩:“虽然目前社会上确实是这样居多……但是,黄少这也是个人选择啊。总有Alpha一辈子只有一个Omega的。”

  黄少天阖上眼睛不再说话。

  徐景熙等了一会儿,见黄少天这种不打算继续下去的态度,无奈地决定结束这场对话。在这种事情上黄少天莫名其妙的偏激,徐景熙表示难以理解但是绝对尊重。反正他不能也不会干涉黄少天的想法,这场对话注定了没什么结果,于是他决定做些能有结果的事,比如去图书馆找找黄少天说的这种情况的相关资料。

  他收拾好东西,拉开房门准备出去时,忽然听见黄少天声音很低很低地说了一句话。他说:“要是我有幸遇见了那么一个人……我一定一心一意守着他一辈子……”

  徐景熙沉默着关上门。

  他们身处的世界,法律允许Alpha标记并拥有多个Omega,而这也早已成为社会普遍现象,甚至在社会普遍观念里,这是正常或者说理所应当的现象。黄少天这样的想法,在一些人看来,是丢Alpha脸面的事,是违背常伦非常可耻的事情。但徐景熙不会这么想,他觉得黄少天勇敢极了。

  黄少天从来就是这样,无所谓世俗的眼光,骄傲而肆意地遵从着本心。

  但黄少天现在觉得自己懦弱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喻文州,也无法安置自己的心情。持续的低落让他感到极端的压抑,如同被困在坚固却无形的空气壁垒里,无法脱身。他在宿舍里蜷缩了一个下午,晚饭也没有吃。舍友们返回宿舍时惊讶于他不同寻常的安静,却也问不出什么。徐景熙倒是明白,可惜只能烂在肚子里。徐景熙有些担心黄少天这样的低落,会造成一些实质性的生理伤害,但是他对于黄少天的联觉症的症状和机理也并非完全清楚,只能手足无措地观察着黄少天。

  而徐景熙的观察加剧了他的担心。黄少天几乎一夜无眠,翻来覆去,好像被不可见的绳子捆缚,剧烈挣扎而始终不得解脱。直到东方泛白,伴随着起床号,黄少天一跃而起,才让徐景熙松了一口气。

  他猜测黄少天应该是想通了,不然这样一种状况,应当无法被外力打破。

  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徐景熙决定在出早操时跟黄少天沟通沟通。

  但是他并没有找到机会。他们刚刚站进队列,徐景熙正准备趁教官没来时展开谈话,却突然发现黄少天脸色骤变。

  他顺着黄少天凝滞的视线回头,看见喻文州正慢慢走来。徐景熙哀叹,得了,黄少天绝对没心情跟自己聊了。

  确实如此。

  黄少天在一夜辗转反侧中想到,喻文州在发情期,应当不会来训练。他可以趁着这个空档好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思考好如何与喻文州的沟通。

  但没想到,喻文州竟然如同没有任何事发生一般,来参加训练了。

  黄少天对于自己的心情总有很直观的认识,因为他的心情可以影响到感官,让他有实质性的体会。愤怒时肌肤会有灼烧感,极端情况下接触未达烫伤温度的事物仍易被烫伤;喜悦时身体会有轻盈感,如果跑动起来会有浮空感等等。但此刻,他很难说清自己的心情。如同被火蛇重重缠绕,令人窒息的灼热与压迫,却又飘飘然如羽化而登仙。

  一个人同时愤怒又喜悦,可能吗?

  他看着喻文州路过他身边,冲他微微笑着点头致意,尚未来得及理清的思维又陷入困顿。

  一个人对于自己厌恶的人笑得如此真诚,可能吗?

  黄少天浑浑噩噩,直到训练哨响,才本能地开始轻负重五公里的训练。

  高速冲了几圈,黄少天才想起来一件事:喻文州身上没有任何味道。

  跑道瞬时如火海,黄少天每跑一步,都有钻心的疼。

  在所有人诧异的眼神中,黄少天在领先他人近一圈的情况下再次提速,飞快赶上压在队尾的喻文州。

  而被他赶上的人回过头依旧冲他笑着,真诚而友好。

  黄少天觉得有火焰在喉咙腾起,他强压下不适,放慢速度与喻文州同行,尽量平和地开口:“你怎么来训练了?”

  “我体能本来就不是很好,如果缺了训练,会更加差劲。”喻文州解释。

  “不舒服就不要强撑。”黄少天皱眉。

  喻文州摇了摇头,浅笑道:“这些都是可以忍受与克服的……”

  一句话,如木柴之于火星,瞬时点燃了黄少天蓄积已久的怒气。

  “那什么是不能忍受和克服的?强行跟上根本不适宜自己身体状况的训练可以忍受!发情期服用过量抑制剂带来的应急性腹痛和呕吐感可以忍受!一个令自己厌恶的Alpha的侵犯可以忍受!喻文州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忍受不了的!”他提着喻文州的衣领,逼迫着这个眉眼永远沉稳的人与自己对视,只觉得若是能一把火将他二人烧个干净利落,骨殖肌理尽化作尘埃归于一处,便可解脱了。

  可他熊熊腾起的火焰,撞上了无可消融的冰山。

  喻文州冷静地回视着他,对于黄少天的乍然之怒不惊讶,不回避,条理清晰地回复黄少天的质问:“少天,我想你有误会。体能训练高于我目前的承受能力,但我会自己在训练中调节,我明白自己的极限在哪里,能够把控自己的训练强度。发情期服用抑制剂,确实会有更剧烈的副作用,但是我的服用量一直在安全范围内,可以将副作用的危害降至最低。至于你说的最后一个事情……”

  他冲黄少天露出了今天第三次笑容,依旧温和真诚友好:“少天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你,我其实觉得你的信息素非常干净,没有让我有任何的不适呢?”

  “非常干净?”黄少天下意识地重复,周身的炙烤如被这一句话缓慢而有力地压下不可一世的势头,他渐渐找回属于自己的体温。

  喻文州看着他,说:“非常干净,像是……还没有落在地上的雨水,在空气里,洁净清爽。”

  黄少天眨了眨眼睛。喻文州的话如此有画面感,他眼前霎时便有了那样的场景,雨从天上坠下,在泯身于尘前,那映着一整个世界的透与净。

  好像真的很美好。

  黄少天发着愣。他所擅长的文字表达此刻通通失效,他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可以描述自己心情的词汇。连他锋利的感官也似脱节,一时之间他无感无识又百感交集。

  于是外力成为了打破这种境况的最佳方式。等黄少天回过神时,他已经被方世镜拉开,离喻文州隔了很远的距离。

  他钝钝地想,为什么要把他和喻文州分开呢?

  “黄少天!怎么回事?你和喻文州起什么冲突了吗?”方世镜看他面色恍惚,皱着眉问他。他今天来督查早操,远远便看见黄少天情绪激动地追上喻文州,没说几句话还动起手来了。他心里低咒了一声赶紧跑过去,一路上纳着闷:喻文州一向是没什么脾气的人,怎么会激怒黄少天呢?

  然而等拉开他二人,方世镜又觉得不是那么简单。黄少天脸色犹有余怒未退,但更多却是恍惚,问他的话也并未作答。回答他的是喻文州。他像往日里一般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道:“报告教官!是我的问题。我进入发情期,少天担心我此时服用抑制剂影响身体,故而和我产生争执。”

  “发情期?”方世镜皱眉,“那你今天服用的药量是多少?”

  喻文州瞥了眼黄少天,低声回答:“日常用药量的……三倍。”

  “三倍!”方世镜也是一惊。喻文州长期服用抑制剂,已经是医院重点观察的对象了。他曾有过超量服药的记录,当时只是加大了一倍剂量,就被负责医生警告。这次竟然超量三倍!

  喻文州瞧着眼前两人神色都是一变,解释道:“服药前我有咨询过张新杰,他对抑制剂有过很深入的研究,明确告诉我,日常用药的三倍剂量依然在安全范围内,而且我目前没有任何超出平时的不良反应。”

  方世镜听罢仍是摇了摇头,严肃道:“即使是安全范围内也不行。你今天还是不要参加训练了,去医院检查。拿到医生的诊断证明,许可你继续参加训练,我才允许你回来。”

  喻文州回了声“是”,敬了个军礼,转身向医院走去。

  方世镜看着他离开,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黄少天,厉声道:“你也是!你怎么知道喻文州在发情期的?昨天找过他?既然知道还和他这么近距离接触,AO接触条例都忘了吗?训练结束后去给我抄三遍交上来!”

  黄少天早已回神。他耐着性子听方世镜和喻文州对话,知道喻文州超量服药后又是生气,还好在方世镜面前控制住了。此刻心不在焉地听着方世镜责骂他,嘴上应的勤快,心里只想着赶快结束训练去看看喻文州具体状况。

  AO接触条例什么的……见鬼去吧!抄三百遍黄少天也不会把它当回事的。

  他心里存着念想,所以训练起来颇有动力。虽然与喻文州争执时耽误一些时间,依然提前结束了训练。他估计方世镜今天多半要扣着他,防止他又违规去找喻文州。正发愁该怎么找个借口不引起方世镜怀疑地溜走,恰好他一抬头,看见天边墨云翻卷,一派暴风雨前的危险平静。

  黄少天顿时来了主意,贴着训练场边缘不引人注意地向门口挪。远远听见方世镜叫他,赶紧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嚷着:“方头!你看快下雨了,我这也训练完了,我先去食堂弄点吃的,吃完赶快回去给您抄条例不是?”

  说罢也不管方世镜同不同意,拿出自己冲刺的速度,不管不顾地跑开了。

  其实他还挺心安理得的。他确实打算去个食堂,然后去抄条例……只不过是去喻文州宿舍抄。

  不得不说黄少天的速度是真快。他冲进食堂时已经隐隐听到雷声,然而直到他抱着外卖盒翻进Omega宿舍时,才落下第一滴雨。

  他站在喻文州宿舍门前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已经有下雨时润润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欣喜又有些低落。

  “也不知道喻文州回没回来……没回来我去给他送伞好了……”他嘟囔着,敲响了喻文州宿舍的门。

  “进来吧。”他听见里面喻文州的许可。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黄少天看见喻文州坐在窗前,开着灯在看书。看见黄少天,喻文州也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摇了摇头,将手边的书扣上,站起身来。

  黄少天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支吾道:“你回来了文州……医生怎么说?有没有什么事?”

  喻文州摇了摇头,道:“真的没什么事……医生大惊小怪了一圈,押着我去做各种检查……结果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但他还是在我诊断书上写‘建议休养至发情期结束’,还开了乱七八糟一堆药把我赶了回来……”说着他冲黄少天耸耸肩,很无奈的样子。

  “那你还是听医嘱好好休息吧!”黄少天回瞪了他一眼,想了想,皱着眉问:“那我是不是……应该离你远点?你毕竟还在……”

  喻文州笑:“没必要啊。如果真的要遵循AO接触条例,我发情期连这个门都不能出去了……”

  “哦那就好,但是如果你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立刻马上告诉我!不过说到那个AO接触条例……你知道吗你走后方头把我骂了一顿,还让我把那个破条例抄三遍!天呐虽然我觉得他骂的很对我接受批评承认错误……但是抄三遍啊!想想手都疼了!”黄少天抱怨着,晃了晃手,忽然想起来手上提的袋子,赶紧举起来递给喻文州,说,“我去食堂买了饭……我不该跟你生气,请你吃饭当是赔罪了!你别嫌我诚意不够啊!要是一顿不够我还可以请你吃……随便几顿!”

  喻文州笑着接过他手里的袋子,走到书桌前放下,拉过椅子示意黄少天坐下,说:“没有怪你啊,你也不用道歉。但是我确实没有吃午饭,本来打算等新杰下了课让他帮我带的……总之谢谢你了少天。”

  “张新杰……”黄少天撇嘴,走过去拆开外卖盒拿出筷子递给喻文州,“就冲他让你吃三倍剂量的药这点,我看他就不是个好医生!”

  “别这么说啊!”喻文州接过筷子敲了敲黄少天的手,替自己朋友辩解,“他是搞研究的人,一向严谨,只是跟我阐述了客观事实,具体吃多少药是我自己决定的。”

  黄少天冷哼了一声,坐下来拉过饭盒,先把自己那份里的肉全部挑给喻文州。

  喻文州无奈地看着自己餐盒里慢慢冒起的尖,嘟囔:“少天你应该知道Omega发情期没有什么食欲吧……”

  “不知道。我生理课没听过。”黄少天理直气壮,“没有食欲也要吃,药都能吃下,饭菜有什么吃不下的!我监督你吃完,还要跟你谈很严肃的问题呢!”

  “你这两天一直有话想跟我说吧……”喻文州笑,“三番两次来找我,却又总是碰见意外情况。我猜我走后方教官肯定不许你再来找我,但是不让你把这话说了,你肯定不甘心。”

  “你真了解我文州。”黄少天拍了拍喻文州的肩,“那我们边吃边聊吧。其实还就是上回吃完饭你跟我说的事。我去找魏老大了,他跟我说,总军区的参谋室想把你要过去。你很厉害啊文州!总军区参谋室!多少人熬多少年都进不去呢!”

  喻文州神色非常平静,低头吃着饭,并不接黄少天的话。

  黄少天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也猜不透他的想法,扒了两口饭决定直接问明白:“所以文州你想去吗?”

  “不想。”喻文州回答的非常干脆。

  “虽然我也觉得去那里不好……那里没有直招毕业生的先例,搞战略的又都是老狐狸,你去了肯定不如在咱们蓝雨舒服……”黄少天也顾不上吃饭了,转过身看着喻文州说,“但是,话说回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客观来说真的不适合呆在特战队了。所以,你到底怎么打算?如果实在不行,换到蓝雨的普通队伍里?”

  “不。”喻文州回过头看他,眼神和语气一样坚决,“我只允许自己有两个选择。留在蓝雨特战队,或者退学。”

  “为什么啊文州?你……你那么聪明,知道该怎么选择对自己最好,为什么一定要限制自己的发展呢?”黄少天彻底放下了筷子,吃饭是现在最不重要的事了。

  喻文州面对他这个问题,长时间地沉默。在沉默中,黄少天听见了窗外的雨声,急促有力,在他口腔里激起一股浓烈的薄荷味。

  “因为我想留在这里。”忽然间就在风雨声中,听见喻文州这样回答他。

  简单,而低沉的一句,好像比窗外肆意的暴雨还要有气魄。

  黄少天也因为他这句回答陷入沉默。

  一个人,对一种事物的执念足够强烈,那么这背后的理由,这面前的风雨,都完全不重要了。

  “吃饭!”黄少天忽然又拿起筷子,结束刚才的话题,转而聊起来早上喻文州离开后,训练时发生的一些事。

  喻文州偏着头认真听他说,几次想要停筷子,都在黄少天的瞪视中重新拿起。等他勉力吃完所有的饭菜,雨都停了,云层后已经泛起阳光。

  “……天呐我说了多久啊雨都停了!”黄少天发现雨停时一脸难以置信,“我得赶快抄那个条例了……”

  他拿过喻文州书桌上的纸笔,写了没两句,抬头看了看天,又甩开了笔,一脸哀怨。

  “怎么了?”喻文州处理完垃圾回头看他愁眉苦脸,道,“我这里有条例你不用默写……要是实在抄不完,我帮你?”

  黄少天摇着头,出神地看着窗外,很苦恼地说:“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现在刚刚下完雨,云散了,太阳要出来了,那里很好看的。但是……啊不管了,大不了我熬个夜晚上回去补!文州你愿不愿意跟我出去看看?”

  喻文州回头看了看窗外。一直堆叠在天际的云层已经荡开,透出被洗净的天色。有阳光埋在云里,不屈不挠地闪亮着,将云的边缘镀上一层金色。雨霁之时的天空确实异常的美。

  “好啊。”他答应了黄少天。

  ——TBC——

  下一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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