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欢

旧文不补。爱你们。

【王喻】Por Una Cabeza(6)

  起始章:(1)

  上一章:(5)

  

  第八赛季,开始于张佳乐退役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群里或多或少都在议论这件事。

  没有人认为这位大神到了该退役的时候。能带队杀进总决赛,这样的人需要退役?

  反正都是王杰希的锅!从人家那里拿一个冠军还不够吗!还要夺走第二个!黄少天在群里蹦跶。

  王杰希选择高冷地无视掉他。知道黄少天在说垃圾话还要去在意,那他也不用混了。

  他随手点开群名单,张佳乐的名字始终是暗的,无论群里怎样的猜测议论感慨唏嘘,始终不见这位当事人的影子。

  但谁也没想到,没过多久,叶秋也加入了退役大神套餐。

  不,也许有人一直期待着这天。

  群里这次更加沸腾。嘉世现在的成绩确实有些不堪,但是叶秋显然没到需要退役的时候。赛场上斗神的气魄一样威风堂堂,而他们这群被虐大的选手们,依旧能感受到来自这位前辈的压力。

  王杰希没有跟着八卦,他大概猜得出是怎么一回事。

  而这种事情让他觉得恶心。

  不过他也无暇八卦别人家的事,他很忙,忙着培养自己的接班人。

  在一浪更比一浪高的退役潮之下,无论到底有怎样的明由暗情,退役这件事本身,是他们所有人都逃不脱的命运。

  王杰希知道,自己的王不留行终有飞不动的那一天。

  在他无可避免地下坠之前,他要把微草交付到另一个年轻却坚实的肩膀上。

  队内训练里他开始更加注意高英杰的训练。这个孩子是早被挖掘的天才,如同他当年一样。

  还没有老,却总是不得不想起当年。

  有时候看着高英杰略显稚嫩但潜力无限的表现,王杰希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年纪的自己,即将成为魔术师的自己。

  每个人的未来都是不可确定的。他踏上那个舞台,雄心万丈,用足够华丽精彩的表演征服一切,却依旧要经历破而后立的痛苦和磨砺。

  没有唾手可得的成功。

  现在他可以用过来人的身份、经验、思维去指导这个听话的孩子如何一步一步走向成功,但他清楚,他更希望看见这个孩子走出自己的路,以及微草崭新而辉煌的未来。

  那个未来里不会有他,却由他来奠基。

  在王杰希的前半生里,荣耀是他全部的心血,骄傲,痛苦,欢乐……是他在意的一切。但,不会是未来的一切。

  所以未来到底是什么样?

  也许不可限定,但是可以期待,未来。

  而喻文州出现在他所能构想的每一个画面里。

  王杰希发现,终于有一种感情,可能会超过他对荣耀的眷恋与热爱。

  曾经一次雨后散步,王杰希嗅到街旁青草的香气,短暂的神清气爽,却长久停在记忆里,在每一次碰见最美好的事物时,都会被翻拣出来,排在一起细细地品味一遍。

  而想到有喻文州的未来,王杰希就好像闻到了雨后青草的香气。

  这个想法在王杰希心里扎根,为他现在的每一天提供精气神,让他基于对美好未来的设想而努力。

  事实上,他和喻文州的接触,看上去依旧温吞而毫无进展。但知道一些事情后,王杰希觉得自己变得好满足了。

  他能从一些细枝末节里察觉出喻文州的努力,每一寸都让他倍受鼓舞。

  时间也在细节中点点滴滴流逝,许多习以为常的事情,不可阻挡地到来又离去。

  于是终于到了这一天,第八赛季的全明星周末。

  王杰希到会场的时间较往常稍早了一些。他看着尚且昏暗的舞台,许多画面似乎在阴影里流转。

  他是这个舞台的常客,却也终究会成为过客。这个舞台过于绚烂耀眼,抹杀掉太多竞争的意味。

  但这样的舞台,恰恰是他需要的。

  王杰希筹谋已久的一场异常真实的表演,在这里拉开帷幕。

  临上台前,他不经意地回头看了看。台下坐着那么多人,他看不清任何一张面孔。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将亲眼见证他的这场失败。

  这一场让他骄傲的失败。

  王杰希下场时是孤身一人。他努力捧起的高英杰留在台上,略有些无措却异常坚定地接受着众人的欢呼与鼓舞。

  王杰希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孩子的路还有很远,而他还要为他的高飞,再蓄些力。

  这一次的新秀挑战赛异彩纷呈,但对于看戏多年的王杰希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结束后,各队之间的气氛似乎因为新秀赛上的火药味略有些僵硬,但很快便被一些活跃人士给打破了。例如黄少天。

  蓝雨的席位比微草更接近选手通道,但是这货特地等在通道口,一看见王杰希就夸张地奔过来,笑得堪比仲夏正午的太阳。

  王杰希由衷心累,好像关机并没有什么用啊……

  他一边被迫接受着声波洗礼,一边尽快赶去停车场。但没一会儿他反应过来,蓝雨似乎跟微草是一家酒店啊!所以黄少天显然打算跟着他们微草一起走了……

  能不能有个人出来管管了!王杰希拿停车场的门撒气,恶狠狠一把推开,却看见喻文州笑吟吟地等在门边。

  王杰希一愣。

  “少天怎么这么慢?”喻文州眼波在王杰希身上一睃就滑过了,目不斜视看着一旁的黄少天,“郑轩他们等不及,跟着烟雨先走了。我只好跟着你来蹭微草的车了……”

  上海地界大,交通又比较堪忧,所以各队基本上都选择了离场馆近的几家酒店。全明星周末这种活动,本身就是个热闹,同一家酒店的队伍往往会两家拼一辆大巴一起去场馆,免得车太多增加交通压力,一路上说说笑笑也是解闷。蓝雨这次是和烟雨一辆车来的,说好了也是一起走。而微草因为航班问题,入住得晚了,好巧不巧同一家酒店的其他队伍都拼好了车,于是来时他们车上只有微草这一家了。

  “蹭吧蹭吧!这回王杰希你没理由把我踢走了吧?跟你讲不要以为你很厉害,我们队长对你的小九九那是了如指掌!”黄少天显然很高兴有机会继续轰炸王杰希,垃圾话随口就来。

  偏这一句,王杰希上了心。他回头看着喻文州,而喻文州亦正看着他。两个人的眼神相撞,坦诚而自然。王杰希在这样的目光中知晓,喻文州确实看穿了一切。

  王杰希笑了笑。曾有一个瞬间,他想过,会有多少人看破。而他也想过,他希望有谁看破。

  在荣耀,战队的利益高于一切。王杰希从来这么想。为此他个人的牺牲并无所谓,亦不会去宣扬。但若有人懂得,只是一个眼神,便会让他觉得,被理解是一件幸福的事。

  而理解他的人是喻文州。

  所以这份理解,有了更深重的意义。

  上车后,黄少天终于被喻文州拉开,去车厢最后坐下。王杰希还像来时一样坐在门边,身边依旧空着。

  回程路途不算远,但是不出意料地堵车了。王杰希百无聊赖地偏头看着车外,车流松动了些,车缓缓开动,却又突然一个急刹车。然后便听见身后惊呼:“喻队小心!”王杰希本能地回头伸手一捞,恰好托住正歪过来的喻文州。

  “不要在这个时候走来走去啊!”王杰希板着脸。

  喻文州在他身边坐下,咬了咬下嘴唇,说:“失误,失误。我以为还要停段时间呢……”

  “这时候来找我什么事?”王杰希瞧着他问。

  喻文州托腮假装苦恼地答:“我在想是用少天当挡箭牌,说他派我来打探微草下一步动向……还是应该说坐累了起来活动活动……”

  王杰希侧过身认真看着他:“到底什么事。”

  喻文州此时轻轻靠着椅背,正视前方,只留给王杰希一个略显黯淡的侧脸。他说:“只是觉得你这样的队长……”

  后面的话声音太小,王杰希没有听清。他想探身去仔细听听,喻文州忽然转过脸扬起笑意,又道:“微草队长这么负责,让我们压力很大啊!俱乐部一对比,该显得我们很不称职了。”

  王杰希听得出他这句话里调侃的意味。但他没有说什么。他回忆起刚刚那个瞬间,喻文州留给他的那半张黯然的脸和半句模糊不清的话语。隐隐约约,他从这短暂的瞬间感到了一丝心疼。

  喻文州心疼他。

  王杰希为这个发现倒吸一口冷气。

  然后他就开始哀叹,这戏太难演了,心跳成这样简直在实力诠释什么叫欲盖弥彰。

  但所幸所有的等待不曾被辜负,即使这场等待现在还看不见尽头。

  但时间走得真的很快。下过了雪,开过了花,转眼蝉鸣声已经喧闹了半个夏天。

  这赛季微草止步于四强,所以王杰希索性买了票去广州看总决赛。

  蓝雨再度挺进决赛,在不与自己为敌的情况下,王杰希十分希望看到蓝雨斩获冠军。

  但他没有想到亲眼见证的是这样一场无力的失败。

  他看着蓝雨的采访,像每次的失利那样,喻文州包揽下大部分责任。王杰希忍不住摸了摸眼睛。他猜,自己的眼神应该和那天的喻文州一样,黯然的心疼。

  豪门队长,战术大师,核心主力……强加在他们身上的光环实际上是那么的重。他们享受过胜利的光彩,却更多次平静地接受失败。然后担着责任和期待,继续下一段征程。

  王杰希想,他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慰问一下喻文州。

  第一通电话并没有打通。王杰希看了看时间,猜测可能是蓝雨俱乐部那边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吃过晚饭,王杰希在酒店附近随意走走,就着夜风再次拨了喻文州的号码。

  这次喻文州倒是接了起来,声音有点哑,身边也好像乱糟糟的。

  王杰希皱了皱眉,问:“在聚餐?”

  “算是吧……”喻文州笑,“感觉他们主要在欺负我,吃饭是其次。”

  “队长你不要瞎告状!”黄少天的声音卡着机会就响起来,“主要是你输太多了,不能怪我们!”

  “在干什么,还有输赢?”王杰希想,还担心喻文州不高兴呢,倒忘了这群货色自娱自乐起来比谁都嗨。

  “玩猴子上树。”背景音突然提高了很多倍,看来是新一轮游戏开始了,喻文州也是匆忙地说,“不能跟你说了一会儿又该我……呃,好吧已经输了。”

  “哈哈哈哈哈队长你每次都这么慢!”王杰希听见黄少天的声音清晰地炸在耳边,不由得头皮发麻。下一句话让他感觉喉咙都疼:“这次是变变变变变态辣的鸡翅,队长不要客气!”

  “喂!”王杰希都替喻文州苦笑,“你们玩得也太过了吧?小心吃得胃疼。”

  “没事。”他听见喻文州小声说,“大家心情不太好,玩一玩而已……”

  于是没来由地心口又开始疼。王杰希没有挂手机,听着那边喻文州吃下鸡翅不断喝水的声音,原地打转。他想问问喻文州在哪,想把他带走,却又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

  好在蓝雨那边毕竟不会对自家队长下死手,黄少天宣称队长老是输不好玩,直接把喻文州踢出战局。喻文州被塞了两瓶酸奶,赶到一边去休养生息。瞥了瞥通话记录,喻文州笑着把手机拿回耳畔,说:“好了,我现在彻底壮烈了,没人带我玩了。”

  “我在广州。”王杰希忍不住说。

  “我知道呀,来看比赛吧?可惜比赛比较没意思……”喻文州喝着酸奶含含糊糊地说。

  “是,所以退票吗?”王杰希抬头看了看夜空,他想,喻文州不知道在这片黑夜之下的哪里呢?

  “哈哈哈这要去找轮回要票钱了。”喻文州笑,声音里听不出像是刚刚惨败的样子。

  王杰希知道并没有那么轻易便忘怀,只是喻文州不是会让失败囚禁情绪的人。他又是觉得心疼,也不知经历过多少这样无可奈何的惨败,喻文州才把自己磨练成今天这番宠辱不惊的模样。

  “哦对,有东西要给你看。我先挂电话,看QQ吧。”喻文州忽然转了话题,语气里有些小小的狡黠。说罢他便利索地挂了电话,留下王杰希莫名其妙地打开了QQ。

  等了半分钟,手机轻轻一震,一张图片弹进对话框里。

  单看小图王杰希就无语了。喻文州给他发来一张兔子的照片,小小的一只熊猫兔,不知道被谁的一根菜叶逗引,两只爪子搭在笼子顶部,探着脑袋去够那点吃的。于是喻文州的这张照片清晰地照出来了它的整张脸。

  王杰希戳开大图仔细研究。他倒要看看这只兔子……怎么就能一边眼睛瞧着比另一边大呢?

  果然,一看大图就发现了,这兔子只有一边眼睛围了圈黑色的毛,和黑色的眼珠混在一起,乍一看,确实……

  “请教专家,兔子该怎么养?”喻文州信息恰好传来。

  王杰希笑,回他:“不要喂胡萝卜。”

  “唔……还有就是,少天给这只兔子起名叫‘大眼儿’。”

  王杰希撇嘴:“告诉他,下次让我见到他直接打死。”

  “没错!打死!”没想到喻文州特别同仇敌忾,王杰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接着喻文州就来了一句:“谁叫他嘲笑我不会发儿化音!”

  王杰希犹豫了再三。他想说的当真有些不合适,但这是他最真实的内心写照了。

  于是他还是发了:“真是‘爹疯疯一个,娘疯疯一窝。’”怪不得蓝雨一窝都是……呃……

  他以为这样的垃圾话喻文州不会搭理,没想到对话框又往上蹦了一条。喻文州说:“那请教北京土著的王杰希大大,这个兔子的名字到底该怎么读啊?来个标准版本呗!”

  王杰希笑。他想,要不然就给喻文州读一读,只是玩笑而已。

  但他刚按下语音,喻文州又跳上来一条消息:“好啦,不逗你了,我们这边散了。谢谢你特意打电话来,又陪着我聊这么久。有空在广州多呆几天的话,我陪你逛逛吧。”

  王杰希愣了。他去年多么渴望的待遇,现在突然就砸到头上了。但是。他来之前已经订好了回程的机票,因为俱乐部那边关于战队的人员安排急需讨论。

  真是……王杰希有心玩几天消失,但责任心并不允许。他只能尽量平静地告诉喻文州,暂时没有时间。

  喻文州没有意外,随口岔开了话题。没说几句,便因为要看顾蓝雨队员匆匆跟王杰希道了晚安结束对话。

  王杰希翻了翻聊天记录,安慰自己,至少他打电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喻文州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其他事情,来日方长吧。

  ——TBC——

  下一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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