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喻】各得其序（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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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开篇：壹·立春
上一章：拾一·小暑
——拾二·大暑——
若说喻文州此生邂逅过最美的意外，大抵就是在这个晚上了。
夏日夜风温热而柔和，轻轻掠开他的额发，极尽缱绻。黄少天在他身边解开衬衣的两颗扣子，任随风缠吻着他的脖颈锁骨，抬手随意捋了捋被吹乱的发。
深吸了一口气，黄少天转过头笑着拉起喻文州的手腕，说：“我们走远一点看看。”
走远一点看看，会有奇迹。
他们在明明暗暗中走了很久。郊外的灯火都显得羞涩些，好似怕打扰了那静谧的夜。外人眼里总是很多话的黄少天，此刻安静极了，拉着喻文州的腕子，不轻不重的力道，不急不忙地走着。
喻文州没有去问到底要到哪里。他沉默着，神色隐在黑夜里，褪去几分柔和，多了几重冷冽。黄少天间或不经意地回头瞥一眼，眼神也躲在黑暗里不可分辨。
这更纯粹的黑如天然的屏障，让人卸去心防，露出几分本真。
而穹庐亦是释放了璀璨的本真。迢迢河汉，皎皎月华，都市里难得一见的天悬星河，抬头可见。
黄少天拉着喻文州走着，时不时听见身后传来清浅的喟叹，散在风里，远远近近的，在耳畔撩拨。
他唇角勾着笑意。虽然看不见 ，他却觉得离喻文州近了。
喻文州的手腕温度偏低，被他握着，如上好的玉质触手生凉。黄少天突然想到，若脚下这条小路没有尽头，他是不是能这样牵着喻文州走到天荒地老？
然而路是有尽头的。路的尽头是一片及膝高的草甸。无数萤光浮游其上，缠弄着每一颗草叶，缭绕出一道又一道光华。
他们谁也没料到会走进一片萤火虫海里。仿佛天上的星星掉落一地，有了灵魂与翅膀，提着清绿的灯，闪耀尽自己的一生。
黄少天愣愣地看了两秒，大叫一声，拖着喻文州就往草地里扑。快要倒地的瞬间，黄少天一个侧翻揽住喻文州倒下的身子，顺势把他轻轻压在草地里。此刻漫天的萤火腾空飞乱，在他们的脸侧逡巡，和星空争艳。不知是光足够亮了，还是离得足够近了，黄少天清晰地看见喻文州睁大的眼睛，盛满了惊艳与喜悦，和他们拿下冠军的瞬间一模一样。
黄少天贪婪而认真地看着。这样的喻文州他实在太少见了。这样纯粹喜悦的喻文州，无遮无拦，坦诚相见的喻文州。
过了片刻，喻文州像是堪堪反应过来一般。这样暧昧的姿势，他却也没流露出过分地抵触。黄少天看着他的眸子暗下去，冷下去，慢慢换上永恒的温和平静，哪怕在最初的瞬间还是有一抹惊慌和反感乍泄。
喻文州真是能在任何场合下维持得体的举止啊！明明不喜欢自己，明明不能接受和一个不爱的男人以如此暧昧地姿态相处，明明感觉瞬息万变，却依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带好面具，把真实的自己和外界隔绝。
大约只有在黑暗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喻文州才是真实的，才是像刚刚相牵走过黑夜、乍然看见漫天萤火那样真实的喜怒哀乐。
黄少天眨了眨眼睛，翻身仰面躺在喻文州身侧，对着纷飞的萤火和闪烁的星辰，说：“我很久没有看见萤火啦，真美。”也很久没有看见真实喜悦着的你了，真好。
喻文州微微闭着眼睛，听着身畔黄少天的呼吸。心绪是有些乱的，悲伤的上面浮着一层快乐，底子里还有着无处可逃的疲累。可就在刚才，黄少天孩子气的一扑，打乱了他所有情绪，短暂地把它们抛弃。
他突然想起童年时听过的传说。
他轻轻开口：“我小的时候看见萤火虫，家里大人告诉我，它们是草腐烂了化成了小虫子。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这是大暑一候‘腐草为萤’。仔细想想，古人没有现在的生物知识，却有着这么美丽的想象力。从腐朽中化出光辉，简直是奇迹。”
黄少天微微侧着头听他说话，语调软软的，被夜风吹得清和。听到最后一句，他心下一动。
喻文州以为自己一片腐朽的感情世界，再也没有光辉的奇迹了吗？
黄少天撑起半个身子坐起来。对面的小山在夜色中薄薄地起伏，山势舒缓如浮于夜空的流云，有几分飘逸，有几分嶙峋。
他心下突然涌出一个念头，随着漫天的萤火飞舞着，不肯停歇。
喻文州躺着，微阖着眼，感觉黄少天拉了拉他的手腕，在他耳边轻声说：“睁开眼睛，一会儿有奇迹！”
喻文州顺从地睁开眼，黄少天已经不在身边了。他安然地在黑夜里等着，周身的萤光时不时沾染他的发，他的额，好似幻境。
而后他看见对面的半空中，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如彗星划过。
接着又是一道。又是一道。
点、横、撇、捺、点、撇、点、竖、点、竖。
十划。两个字。“文州”。
喻文州猛然坐起，屏着呼吸认真凝视着。那边光的轨迹再次流动，还是那两个字，“文州”。那轨迹一纵即灭，却在喻文州心上深深地划下一道，又一道。
他仿佛听见黄少天的声音低低地在他耳畔回旋，轻声唤着：“文州，文州。”
黄少天从未如此叫过他。可喻文州就是能听见那低喃，浸满了爱意缱绻，反反复复，不曾间断。
喻文州看着那边灯火再次亮起，第三遍“文州”。他轻轻笑了，抬起手，和着同一方天空，空划了两个字：“少天”。
灯光这次湮灭下去便再未亮起。但喻文州心里，那白色的光轨以不朽之姿刻在他的脑海里，令他眼角忍不住有些潮热。
“我把手机屏幕点亮在小山上划字，看见了吗？文州？”轻快的声音打破安静，微微带着喘息，却压抑不住兴奋。
喻文州站起身，冲着黄少天点点头，唇角笑意深邃。黄少天终于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了“文州”。声音微微有些抖，有些喘，尾音轻轻压着，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和喻文州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TBC——
下一章：拾叁·立秋
良心的碎碎念：
大暑一候“腐草为萤”，很美好的想象。红楼里宝琴用这个做过射覆谜。银临有一张专辑《腐草为萤》，其中的主打歌就是同名曲《腐草为萤》，感兴趣来听听啊～
这一段里的山上灯火写字也是亲身经历……嗯，虽然很唯美但是良心劝告，不要夜里爬山啊太危险了！！危险动作切勿模仿！黄少是专业人士！（你走开！）
这两章感觉写的有点飘有点虚。但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幻想的。就像二狮说的，现实太多同床异梦，不想再看这样的文了。嗯，看惯了尔虞我诈，只想写点童话了。走点不现实的，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