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喻】春天和樱桃树（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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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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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大四不是上课的时候，这话倒也不假。黄少天一个宿舍四个人，分散在两个语系四个班，平日里连一起开黑的默契都没有，这段时间倒是不约而同地都成为了翘课达人，一个个征战各大招聘说明会，在各路HR之间“觥筹交错”，亟不可待地向着社会精英转型。
黄少天于其间还是有点例外的。他这段时间翘课完全是活动太多的锅。现在各项活动都圆满落幕，他早一心扑到学业上去了。
不扑不行啊！出国留学一年，能交换的学分却少得可怜。可怜黄少天，一把年纪的大四老腊肉了，还得跟大二大三小学弟一起抢课，课表排得满满的，连水都挤不出来。更悲哀的是，他学生工作忙忙碌碌了一个月，再一眨眼，都快期中考试了。不好好学习等着延毕吗？
尤其是这节英语口语课，黄少天尤其头疼。学了几年西班牙语，英语被糟蹋坏了，字母一个个都认识，张嘴就是马德里方言，苦啊！
口语又都是小班教学，黄少天仗着学院的请假条一个月没有出勤，这开学以来的第一课，尤其心虚。
于是他早早捧着课本，一脸低调乖顺地提前一个小时坐在了班里靠墙倒数第二排。据他观察，这个位置最不容易被老师点名。
然而越坐越不踏实，黄少天摸出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询问：有没有人选了今天下午第一节的口语（七）？在一教B413上课！
等了两分钟，倒是不少人回复点赞的，然而清一色的“没有选这课哎！”。黄少天趴在课本上发呆，得，没有战友，见招拆招吧！
趴着趴着就困了，黄少天也懒得挣扎，索性小憩片刻，养精蓄锐。
再一抬头，班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他瞥了瞥手机屏幕，还有十分钟上课。他旁边的位置上摆了一本课本，但是没有人，黄少天猜测这位同学可能是去接水喝了。这种时候，展开一段友好而内容丰富的对话，对黄少天来说是相当得心应手了，他已经开始在心里打腹稿了。
在他已经想到“哎同学能坐一起就是缘分不如交换个微信常联系啊”这样方便翘课时找人打掩护这一阶段时，他身边的座椅被拉开了。
黄少天立刻把自己那个颇具感染力的微笑送给这位有缘人，只是一看清是谁他就愣了，继而笑意更深也更真诚了些，开口的语气里都是惊喜和惬意：“喻文州？你也是这节课吗？”
“是啊。”喻文州比他笑得矜持，“我回你朋友圈了，你应该是没看到。”
“啊……太困了睡过去了……”黄少天慌忙划开手机屏幕去看消息，果然，喻文州在半个小时前就给他留言了，说自己是这节课，会提前十分钟到教室，有什么事他可以帮忙。
“文州你可帮我大忙了！”黄少天看完立刻夸张地跟喻文州攀谈，“这节课我都没上过，老师长啥样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凶残还是良心我都不知道，差点以为自己要单枪匹马英勇就义了，幸好遇到你！求问咱这课怎么评分啊？平时分占比多少？怎么算？有什么要求啊？老师点不点名？有没有课件？期中期末都是什么形式的考试啊？”
喻文州听他连珠炮式发问，早被逗乐了，含着笑一件一件给他解答：“老师是个中年男教授，性格很好，之前的风评也很好，据说给分非常合理。但是这个老师的课程要求很严格，平时分占比40%，其中5%的出勤率，5%的个人展示，剩下的30%都是小组课题的成绩。老师要求每个月进行一次小组课题讨论及汇报，第一个月的小组展示已经全部完成了，上节课也已经选完了第二次小组课题了，少天你确实需要抓紧了，毕竟这课期中期末都是两人组的15分钟话题讨论，各占比也只有30%而已。”
黄少天刚刚听他说到“小组课题”时脸色已经垮了下来，等他说完时整张脸已经皱成苦瓜了。喻文州话音刚落，他已经一叠声低嚷了出来：“惨了惨了惨了惨了！我比别人少了一次小组展示，数量不够只能用质量带了！但我英语水平这么次，马上要期中考试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岂不是要挂科了？啊文州！江湖救急啊！这个班上我只认识你一个人，求抱大腿！我什么都能干，绝对不怕苦不怕累认真负责服从命令！”
喻文州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眼神，还有那真挚但是浮夸的“抱大腿专用表情”，收不住地笑。黄少天期待地凝视着他，终于等到他肯定地点头：“当然没问题，我是我们组的组长，加一个人当然不算什么。正好我们组的课题对你来说很合适——文化产业的创新力，你那边应该有很多最权威最有时效性的资料吧？”
“那是当然！”黄少天立刻进入“高级打工仔”状态，非常职业地跟“喻老板”汇报，“我有荣耀联盟峰会的各种议程啊文件啊，各个语种的都有……”
他们两个人坐在教室后方，一直这样嘀嘀咕咕地讨论着，在这个经常会进行讨论的口语课程上倒是一点也不引人注目。但是黄少天毕竟是新面孔，无论在哪里都会被老师注意，这一节课怎么逃也没少被点名。
这种时候就充分显示了拥有喻文州这样低调有内涵的战友是一件多么有福气的事情了！无论老师提出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无论黄少天如何磕磕巴巴地瞎扯，喻文州同学都能用刚刚好的音量给黄少天提词，外人看过去还看不出什么端倪。一来二去，老师对黄少天的能力还是比较认可了，对他的特殊关照也撤去了，黄少天总算顺顺利利地熬过了这节课。
下课铃响起时，黄少天长出了一口气，把课本扣上，转过身真情实意地给喻文州点赞：“文州你英语太好了！我以前就听叶修说过你的水平扔在英语学院也会是数一数二的，跟你上一节课下来真是……比起你来我英语也就幼儿园水平了。”
喻文州笑了笑，却没有说话。黄少天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自顾自高高兴兴说着：“咱们这几年下来好像都没有一起上过一节课，没想到快毕业了倒是熟悉了。哎，早知道今天这节课和你一起上，我就约着你吃午饭了！对了，那以后这天中午就一起吃饭呗？你上午什么课呀？”
“没有课。”喻文州慢慢收拾东西说着，“我今天只有这一节课，其他时间一般都在上自习。”
“啊……我只有下午最后一节和晚上空着，惨啊……混得一点也不像个潇洒的大四生……哎，我也得赶快上上自习了。从开学到现在都没怎么好好学过习，不是这事就是那事的。再不看看书我得挂好几科……哦对了文州，你是不是在你们新闻社的会议室自习？我听瀚文说你们社里好几个考研党都在那里刷夜，但是他说环境不太好，新招的小孩有点吵，写不好稿子经常会去打扰你们这些前辈。这样的话，文州你不如跟我去学生会的主席办公室自习啊？普通部长干事都不能在办公室自习的，其他主席……苏沐橙、楚云秀这段时间泡在剧团里，张新杰从来不熬夜，除了我也没别人了。”黄少天聊天从来是漫无边际的，于是说着说着，这个邀请自然而然就带了出来。
仔细想想，他确实有些期待，也有些意外。黄少天爱吵闹，也爱交际，朋友满校园，和老师之间的关系也非常密切。然而学习时，他却更习惯一个人。平时连图书馆都不泡，专门挑没多少人的地方自己猫着，存在感低得可怜。许多人喜欢找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约着一起自习，以便相互鼓励相互监督。但在黄少天的意识里，学习是自己的事情，他完全不需要“陪伴”，他自己的专注力足够他把整个身心浸没到学业里。
但是当想到和喻文州一起自习时，黄少天没有任何抵触。他脑海里甚至有了这样的画面：他和喻文州面对面坐着，没有人说话，也不去看对方，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的书，写着自己的题，仿佛隔离成两个世界。但是他能够感受到喻文州的存在，即使喻文州是那么安静自持，即使黄少天不会去刻意感知他注意他。那样的存在，像是摆在他们办公室里那捧送给苏沐橙的花，慢慢地习惯了它的明艳与芬芳，任由它自顾自开合，不去打搅，但只要在它近旁，连衣角都会染上它不言不语的馨香。
不过那捧花好像凋谢的差不多了，可以再买点植物装点一下，毕竟习惯了这样的陪伴，突然间失去了，还挺不适应的……黄少天一不小心又想得有点飘。
他瞎想着，忽然听见喻文州笑了。不是之前那种始终无声的微笑，是一种舒展开的很开怀的笑，好像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一定要笑得这么引人好奇似的。
黄少天理所当然地好奇，理所当然地问：“怎么啦文州？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喻文州抿着嘴，还是笑得很舒朗，只是摇头，把话题岔开：“我平时刷夜比较晚，你平时不会在办公室呆很久吧？”
“怎么不会！”黄少天立刻勘误，“我有任务的时候刷夜到三四点，平时自习也差不多12点之后才走，你不是一般学习到一点半吗？那个点我大概率在办公室的，就算不在，我可以把钥匙给你。”
喻文州还是看着他笑，仿佛还在思考。黄少天心一横，决定“卖苦力断他后路”，遂主动请缨：“文州你是不是资料特别多？走，我现在帮你去拿。”
扛了十几斤资料之后，黄少天相信喻文州这个“习友”算是跑不掉了。他揉了揉被压得有些红肿的肩，舒舒服服懒懒散散地倒在自己的座位里。
喻文州这时候正在仔细看着苏沐橙桌子上的那捧花。黄少天还想着再买一捧呢，没想到苏大美人不缺花朵供应商，现在办公室里已经摆好了一捧新的花。
“我就说那花不是送给我的。”黄少天见喻文州看得仔细，在一旁懒懒地说。
“确实不是。”喻文州笑着回头，“这花应该是苏沐橙订的。你看，配送的盒子还放在桌子旁边呢。”他指了指地上，黄少天撑起身子去看，果然有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上面还贴着标签，能分辨出来是一个很流行的每周送花上门的花店品牌。
“还是女生比较有情调。”喻文州笑，“你和新杰也算是沾了她们的光，这办公室干干净净的，布置得也很舒适。”
“那就在这里自习啊！”黄少天趁机继续给他“洗脑”，“环境多舒服啊！”
喻文州还是那样不说话，抿着嘴笑，慢慢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黄少天也很自然地回身去拿自己的书本。一切恰如他所设想的那样，安静而自怡。
刚刚打开书，他忽然听见喻文州问他：“少天，你怎么这么执着于一些事啊？比如跟我解释那捧花，还有，一定要我来这里上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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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又一批新生入校了。
祝新踏进大学校门的小可爱们大学生活愉快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