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喻】琥珀里的时间（20）
起始章：（1）
上一章：（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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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片叶子落下的时候，也不知道蝉鸣过几声了。而喻文州看着窗外初雪，只觉得这个夏天走到冬天是这么仓促。
就像有些在他生命里来而复去的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得到从穆昱那里来的消息了，也不曾再见过他。喻文州想，应该是他主动回避了。
生活回归到往常，听课，做题，考试，每一天都像是前一天的复制粘贴。喻文州很适应这样的日子，静如死水，将多少不为人知的汹涌遮掩而过。
这样多好，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人演尽起承转合，以霜雪作白头，只看他那里仍是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喻文州想，自己和王杰希的夏天到冬天，也是那么倏忽而过了。
高三上学期，也即将步入尾声。喻文州的成绩相较学期初自然是大幅提升，然而也不过是恢复正常水平。老师们对他已经很满意了，认为他这样稳扎稳打至少有学上的。
而相对来说，王杰希竟然成为了任课教师们一致担心的对象。平时的检测成绩波动幅度超过他的均值，且始终没有稳定的迹象，这种状态自然是不好的。
喻文州也在不声不响地记挂着王杰希，只是他现在，好像连悄悄帮他一把的机会也没有了。
他安静地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王杰希亦然。喻文州猜不透他是什么想法，只是觉得王杰希忽然远了点，却又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像是在审视些什么。
这种感觉最初让喻文州有些惶恐，然而很快他也释然了。他与王杰希亲近过，疏远过，其实始终在他身边徘徊着，这样的距离，不是最合适的吗？
然而就这样，什么事也不能为他做，喻文州反倒是忐忑的。但他并没有去打破这种距离，只是像现在这样看着窗外发呆时他会想，自己总是这样消极被动地等着王杰希先踏出那一步，是不是活该与他无缘啊？
想着想着，喻文州竟觉得自己是可笑的。他便笑了笑，把视线望向更远的灰霾的天空。
这时他听见班主任的声音，叫他：“喻文州！你出来一下！”
喻文州顺从地站起身向外走。他瞥见身边的王杰希正在看上周语文周测的作文题，60分满分他竟然只拿了40分，这让喻文州有点意外。但他什么也没说，垂着头走出去，站在班主任面前乖巧等训。
这次班主任倒没有训他的意思，抬手示意他跟着走。喻文州被他带到了离班级不远的教师休息室，他的语文老师已经等在那里，看见他时难得地笑了笑。
“老师好。”喻文州也礼貌地笑了笑，他忽然明白了老师们叫他过来的用意。
“文州啊……”开口的是语文老师，“老师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商量的……是这样，你知道的，G大每年这时候都会举办‘荣耀杯作文竞赛’，优胜者是可以拿到G大加分的。论实力，这次参赛的推举名额当然应该是你的。但……”
“我明白的，老师。”喻文州没有让她把“但是”说完，“老师，这次比赛推举名额，请给王杰希。”
语文老师和班主任相互交流了一个眼神。班主任迟疑地开口道：“文州，你可想明白了？以你的水平，拿到50分加分都不是问题。老师们也只是来征求你的意见，你如果不愿意，这个名额还会是你的，老师们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告诉其他人。”
喻文州笑了笑，昂着头看着两位老师，道：“我知道，老师们怕这样做我会认为你们不公平。但实际上，我认为你们做得对。客观讲，就算我拿到50分G大加分，我考上G大也几近天方夜谭，这50分给我，会是彻底的浪费。但王杰希不同……他的志向、他的能力，都让他成为这个加分名额最好的人选。所以，我不是高风亮节，我只是认为，这样的机会不应该被浪费掉。”
他的话让两位老师都有片刻沉默。良久，一向对他欣赏有加的语文老师，叹了口气，悠悠道：“文州，太成熟的孩子，不一定幸福的。”
喻文州眨了眨眼，他觉得眼睛有一点点涩，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快，他说：“老师，众生皆苦。”
喻文州回去时的脚步轻缓，但还是被王杰希准确捕捉。他用余光锁定喻文州的侧影，看他平静地摊开了自己的卷子。王杰希知道自己对喻文州的事情有一种无法克制地好奇，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喻文州还有许多“未解之谜”，需要王杰希审慎对待。
而日子就这样匆匆而去了。三天后，班主任将王杰希叫到办公室，递给他“荣耀杯”作文竞赛的报名表。
“去年本来就应该是你去的，结果你嘴硬说自己不用靠加分上G大，今年还是拿去当个保险吧！”他去年的班主任在他身后阴侧侧地“旁敲侧击”，硬是让王杰希把拒绝的话给咽了下去。
签完报名表交还给老师，王杰希长出了一口气。他有一种自己莫名其妙上了贼船的别扭感，并且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很重要的，但是一时想不起。
直到三日后晚自习前的自由活动时间。王杰希晚饭吃得快，提前回了班。刚刚走到班级门口，他忽然听见班里一个男生说着：“……文州，谁不知道全年级你作文写得最好啊？这次‘荣耀杯’应该是你的机会啊？怎么听说是给王杰希了？”
王杰希停住脚步。他忽然意识到了为什么总有事情梗在心头。
历年“荣耀杯”作文竞赛参赛名额的推选，一般以排名来分配。但是这个排名，是要参考语文成绩的。王杰希各科成绩均衡，语文成绩也一直是中上水准，拿到这个名额也不能说意外。但确实，全年级公认喻文州的作文水平最高，多少人背的范文都是他写的，有喻文州在，这个名额确实应该优先考虑喻文州。
但喻文州其他科成绩太平庸，整体排名不理想，拿不到名额也属正常。王杰希本也未曾多想，这个名额给他，他受之无愧，不给他也无所谓，哪怕是与喻文州竞争这个名额，王杰希也认为应当公事公办。
这个男生的话显然有些挑拨离间，王杰希很好奇喻文州的应对。
他贴着门边，听见喻文州声色无波地平静道：“王杰希的水平，拿到这个名额是实至名归的。你如果眼红，大可以自己去跟老师抗议，或者走自主报名的程序，去一轮一轮竞争，用实力去打他和老师的脸。你自己心里嫉妒，却拿我当枪。不过，我不傻，也不屑与你这般度人。”
或许是这见不得人的心思被毫不留情地戳破，这男生显然是有些恼了，提高音量嚷着：“喻文州！我是在为你鸣不平！你怎么好赖不分呢？”
“谢了，不必。”王杰希听见喻文州的声音也稍稍扬起，语气里有一种淡然的傲气，“我所求的，我会自己用实力争取。其他人，没资格为我做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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